第86章
就當是賠罪禮物了。
裴簡經常給禾筝買禮物,以季平舟的名頭,她也知道,但每次還是會真誠的道謝。
裴簡剛走。
季平舟從車庫裡開車出來。
他對那條路有點陌生,繞了好幾圈才跟着導航找到,在冬日明媚光線下的音樂大樓被美好和希冀籠罩着,過往的學生臉龐更為清晰稚嫩,那樣青澀卻生動的一群學子,隻是看着就讓人心情舒暢。
沿着一條漫漫金光的石階路往上走,就是并排的音樂教室了。
最底層的台階沒有陽光。
走到一半,金燦燦的光才掉了下來,一梯一梯的,映在季平舟筆直的褲腳上,他身旁時不時有組團跑過去的學生,各個帶着沉重的樂器,卻又好像是背着夢想,他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疲累,有的,隻是蓬勃朝氣。
樓内很安靜。
每個教室都做了隔音。
季平舟不知道禾筝會在哪裡,這麼多教室,他總不能一個個找,恐怕找到天黑都無濟于事。
随便找了個學生,他倒是彬彬有禮,言語又溫和,詢問時态度很謙卑,“你好,請問這裡有練習大提琴的教室嗎?”
男學生穿的很好看,上衣下褲都是接近西方設計的西服,他微怔想了想。
“他們已經上課了,在三樓第五間。”
禾筝早就不是這裡的學生了。
隻是他們樂團曾經創下過最耀眼的曆史,那間教室便一直留着。
季平舟不再多問,點點頭道了謝。
電梯間就有教室的樓層指引,最高層便是樂團的排練室,踏出去,悅耳的樂器交合聲被風吹出來,綿綿長長,一點點蔓延。
可他不懂這些,音樂對他來說隻是無聊時候的調劑品,硬要用心去感受,還真有些難。
又走過幾間無人的教室。
在田字玻璃窗前,季平舟停住腳步。
正是午間,教室通風,微漾起的風吹進去,缭繞在禾筝周身,她将外衣放在一旁,坐在椅子上,身前是那把經曆了時間歲月洗禮的琴,每根琴弦仿佛都刻着她最為美好的過往。
幾排空蕩蕩的椅子上沒有觀衆。
身旁那架鋼琴也不會有人再彈。
她就一個人,時不時低頭看琴譜,挽過頭發,試驗着将琴弓置于琴弦之上,剛發出一聲低沉的音色,她便停了下來,棕色的眉頭輕起了褶皺,很苦惱的樣子。
季平舟聽不出其中太多門道。
隻覺得坐在這裡拿着琴的禾筝,跟在季家照顧他,做他妻子的禾筝,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靈活宛如被分割開,一半腐朽的跟着他離開了,一半鮮活的已經和這裡融為一體。
凝望而去,禾筝嬌白的臉上,還有點傷痕。
那是他昨晚的傑作。
說不後悔是假的。
道歉的方式便是不進去打攪她,将這段時間留給她,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背過身,季平舟倚靠在牆壁上,聽着裡面斷斷續續傳來的樂聲,或低沉,或有重感,那都是出自禾筝之手,過了許久,她才終于快将一支完整的曲子完成。
可偏偏,隻有她一個人,那樂聲再努力,也是空曠且單薄的。
季平舟卻在裡面聽出了思念,像是古人吟詩那樣,聽不懂詩中晦澀的意思,可就是能聽出情意。
快到結尾,樂聲竟然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下去。
他側眸看去,禾筝将臉抵着琴,頹喪地緩着氣,滿身都是無助。
給她的時間夠多了。
正要開門進去。
不知何時,一個女人從走廊盡頭走來,很文藝的氣質,帶着個黑框眼鏡,相貌中上,她以同樣疑惑的目光看着季平舟,又看了看教室裡的人。
“你好,請問你是?”
季平舟沒有學生的青澀模樣,說他是老師就更不像了。
他倒也不慌不忙,“我認識裡面的人,來找她。”
蔣顔半信半疑,“禾筝?”
“是。”
她思考完,“你是她什麼人。”
季平舟沒有太猶豫,“男朋友,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