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她當年能走到那一步,自然是有自己的實力的,可實力之餘,其他人更在乎的,是她還有什麼外力。
外力的強大,讓他們選擇性忽略了她本身的苦練。
當年宋聞的嚴格是出了名了。
她也從來不敢懈怠。
如今更是。
等其他人表演完了,快要壓軸才輪到他們,他們算是其中年輕的了,所以演出名次也要排到最後。
舞台燈光全息,道具組正在擺放着桌椅,布置場地。
他們跟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禾筝的位置不算靠後,卻有偏僻,算是在舞台角落,這個劇院的時間太久,燈光和音響設備都不算完善,她那個地方,剛好隻能接收到一半的光芒。
肩膀一面是黑的,一面落着追光燈。
在這片忽明忽暗的褶皺中,她睜開眼,望向黑暗的觀衆席,隐隐覺得有一道很熱烈的目光穿透空氣而來。
可一切太暗的。
暗到她還來不及分辨那道目光的來源是不是季舒,琴聲便響起了。
空靈,入耳很清晰。
仿佛每個音符,都有了具體的形象,漂浮在黑暗的空氣中,散發着奇異的明光。
很快。
每種樂器跟着融入。
那是奇妙的聲音,置身其中,很輕飄,像踩在雲端,在與同伴追逐。
舞台上光芒很淡,意為不欣賞樂手,而是要專注到音樂本身上。
禾筝坐的地方的确很偏。
她穿着一條沒有任何瑣碎裝飾的黑色長裙,肩頸曲線雪白優美,微微垂面,手握着琴弓,用這些,碰撞出令人心碎的樂曲,她明明陷在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裡,可渾身都是用不完的韌勁。
最偏僻的角落,最糟糕的表演環境,也掩蓋不了她自身的光芒。
有些人根本不是醜小鴨變白天鵝。
她本身就是黑天鵝,骨子裡是高貴明豔的。
季平舟是不喜歡她在這個時期忙碌在這些事上的,可樂聲在耳邊飄,裡面有禾筝的付出和加持,親眼看到這些,忽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她就是該站在那上面的人。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阻止她,就算是他也不行。
演出還沒結束。
季平舟便提前離場,裴簡還在場館外等待,沒等到他們一起出來,卻等到了季平舟獨自一人,虛晃着走來,繼而坐上車。
原以為他會因為禾筝隐瞞的事而惱怒。
可浮現在他面孔上的,卻是痛楚。
那種痛,深埋于骨髓,腐蝕心髒。
“......舟哥?”
不确定他這是怎麼了。
裴簡隻能小聲詢問。
季平舟默不作聲,卻在中控台下的儲物格裡拿出他之前放在這裡的煙,用裴簡的火點着了,就猛吸起來。
這事在裴簡眼裡。
遠沒有這麼嚴重,能讓季平舟這樣煩悶的時候,還事上一次禾筝跟他離婚後跟秦止在一起。
他膽戰心驚,心跳都快了不少,“方小姐應該是怕你不喜歡,不是有意的,您别這樣。”
季平舟隻吸了幾口。
便将煙扔了出去,力氣很大,一點猩火墜地,奄奄一息地閃爍了幾下,便轟然湮滅。
他再開口,聲音裡卻埋着對自己的恨意。
“要不是今天,我還不知道自己耽誤了她多少時間。”
如果不是當初結婚。
季家勒令禾筝結束樂團和話劇團的工作,她現在一定不會隻是站在這樣的小型舞台上,他的出現,掐斷的是她所有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
忍了忍兇口沖撞的氣。
季平舟又罵出一聲,“她說的沒錯,我就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