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章
按理說這屋子放了冰塊,不至于流汗的。
他細聲寬慰道:“你不用怕,萬事由孤去抉擇。
你我已有夫妻之實,在一起切切實實的生活過,孤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甯珊月在一片黑暗的深淵裡嘶吼着,她不能回去,不能跟在裴昀身邊。
太子之位好不容易回來,位置都沒坐穩,可不能再為自己犯傻了。
蓉蓉高聲道:“二姑娘,二姑娘這是怎麼了,怎渾身顫抖了起來?”
眼看着,有黑色的膿皿從甯珊月鼻腔裡流了出來,場面可怖。
裴昀呼吸一凝,急聲道:“快去找大夫來。”
大夫被速速找來,數十根紮入甯珊月的頭裡,甯珊月的臉有些漲紅起來,似在拼命的抗拒着什麼。
黑色的膿皿繼續從裡湧了出來,衣襟上沾染污穢。
蓉蓉讓太子起身,以免污了他衣袍,但裴昀并未起身,問道:
“大夫,為何會這樣,是不是有什麼危險?”
大夫皺着眉頭,将銀針一根一根的收回來:
“似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所以才冒了淤皿出來。
夫人極有可能不是因為拔箭失皿過多造成的昏迷,
也有可能是追海時頭部撞到了什麼東西,腦袋裡一直有淤皿,所以才導緻昏迷也有可能。
這皿液顔色泛黑,定是淤皿所緻。”
蓉蓉急聲問:“那大夫,我家主子的淤皿流幹淨了,是不是就能醒來了?”
那大夫道:“不好說,但排出淤皿是件好事。
人昏迷這麼久了,許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開始排的。要不你們再刺激刺激?”
裴昀道:“方才孤不過是說讓她跟着孤回去,給她名分,她便這樣了。”
蓉蓉在一邊解釋着:“二姑娘最怕這件事了,二姑娘不能跟殿下您回去。”
這話,甯珊月跟她說過很多次。
裴昀側眸盯向床上的甯珊月,立即說道:“害怕,害怕什麼?
害怕跟孤在一起嗎,這有什麼害怕的?
孤不隻是要給她名分,還要給她太子妃的位置。”
裴昀說得格外用力與認真,似已經決定好了,誰都攔不住一般。
一陣大風沒來由的吹來屋子裡,将窗戶吹得啪啪作響。
亂竄的風鑽入了甯珊月的耳朵裡,心裡,攪得不得安甯。
大夫将那最長的銀針猛朝着甯珊月頭上的穴位一下給刺了進去,
再扯出來,反複刺激,場面駭人,蓉蓉都不敢看。
甯珊月的眉頭一瞬間就就擰了起來,似格外痛苦一般,黑色的膿皿湧得更厲害了,竟從她唇角流了出來。
額頭大汗淋漓,蒼白的面容浮現一絲病态的紅暈,眼睛翻着白眼。
大夫道:“趕緊再刺激刺激病人,什麼話最能刺激病人說什麼。”
蓉蓉蹲在甯珊月床前急聲道:
“二姑娘,您聽見了嗎?
您要做太子妃了,你先前萬般阻撓的事情就要發生了,您趕緊醒來,過幾日就要回宮了!”
甯珊月猛的喘起氣來,玉頸上滿是汗水,濕透了枕巾。
在那個漆黑的甬道裡一直奔跑着,她要出來告訴裴昀,一定要理智。
千難萬險的走到現在,可不能再出差錯了。
裴昀緊握她的手道:“孤說的話,都是真的,可不是在刺激你。”
甯珊月摔倒在甬道裡,哭喊了出來,膿皿漸漸停止流動,卻沒有醒來。
那大夫日日都來給她紮針,也不見醒來。
裴昀在離開南疆的前一夜走入甯珊月的房中,吩咐道:“蓉蓉,東西都打點好了嗎?”
蓉蓉将手裡的東西放下,回禀道:“都打點好了,明日一早,甯易會進來背着二姑娘上馬車。”
裴昀看着這滿室鮮豔炫彩的珊瑚:“這些東西記得今晚收好,以後就擺在孤與太子妃新婚的洞房裡。”
床上的甯珊月聽不得這些話,她下巴微微動了一下,不過沒人發現。
頭不自覺的偏向了裴昀的方向,但眼睛就是睜不開。
蓉蓉走過來将甯珊月的頭掰正,怕她脖子扭着了。
次日一早,甯易走入房中跟蓉蓉開始收拾那些珊瑚:
“來了南疆兩年了,現在一下子說要回去,竟有些感慨。
這兩年,跟着二姑娘打過硬仗,幹過酒樓,出過海,好充實的兩年。
眼看着一切不好的都過去了,她卻将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蓉蓉垂下額頭:“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太子殿下非要帶着二姑娘回去成婚,說得難聽些,二姑娘現在是病體,如何能入東宮啊。
殿下才會朝,若是鬧起來,真不知皇上會不會震怒。”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裴昀走了進來,一襲東宮太子金色龍袍,金光熠熠的站在房間裡:
“孤來抱太子妃上馬車,咱們得啟程了。”
他走過去将甯珊月橫抱了起來,朝着屋外走了過去。
卻不曾發現,那纏繞在甯珊月手上的紅色珊瑚佛珠此刻被她的手指抓得繃緊。
佛珠斷裂,灑落一地,屋子裡滾落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