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月涼如水,淡淡的影光鋪陳了一地,順着窗口遙望進來,一路照耀到心底,明晃晃的,讓季平舟徹底看清楚了一切。
禾筝問他對不起什麼。
他想說所有,卻又覺得唐突又不誠懇。
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喉嚨艱澀難吞吐。
隻擁着她,已經覺得猶如夢境,身子都發沉,恍惚間,想起了和魏業禮坐在一起,他那番話,完全摧毀了季平舟這麼久以來的恨與怨。
不追求真假,他隻想立刻來見她。
腰很快被一隻纖細胳膊攬住,禾筝輕昂了下巴,竟然将臉架在季平舟肩膀上,細細的感受着他的呼吸,“别說什麼對不起對得起了,天這麼冷,快回家吧。”
季平舟蹭着她的肩搖頭,“你别趕我走,你怎麼罵我打我都行,讓我留一會兒。”
“發生什麼了?”
若是沒事。
他不可能這樣。
季平舟好歹是季平舟,再落魄的時候也不會說出求人的話,可今晚,很反常,反常的讓人心碎,禾筝将手掌挪到他的發尾處,還是惦念着他給過的好,沒忍心傷害。
不知這樣維持了多久。
月亮不疲憊,永久的晝伏夜出,挂在同一片天空,遙遙的望着這裡的情形,禾筝卻有些累了,轉了轉眸,看着月色,瞳孔清亮,神色卻茫然。
正要開口詢問季平舟。
他卻先她一步,依然是掩不住喉頭幹澀低沉的腔,甚至像哭過的嗓子,悲情滿滿,“你怎麼從來都沒告訴我,你在醫院照顧我的時候就跟宋聞分開了?”
懷裡的小人兒微怔,正在試圖脫離這個懷抱,季平舟卻抱得更緊,“你每晚睡着了,叫宋聞名字的時候是因為做噩夢了,你夢到他怪你,怪你照顧了失明的我而疏忽了他,怪你喜歡上了我,是這樣對嗎?”
這些年她常常叫宋聞。
不是一次兩次。
他以為她是思念,可她隻是愧疚,是恐慌,原來她經常做噩夢......
季平舟心髒好像被鑿了個洞,是個皿窟窿,一直在流皿,禾筝卻将他狠狠推開,掙開擁抱的那一刻腦袋撞到牆壁,一瞬間頭暈眼花,胃也開始痛,“誰告訴你這些的?!”
“禾筝......”
禾筝咬死了牙關,退後幾步,“别說了!”
電梯在樓上。
她甚至等不及直接往樓梯間跑去,中途被季平舟拉了幾次,卻阻止不了她要逃跑的心,可她要逃掉的不是季平舟,而是連她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真相。
樓梯間燈管壞了好幾隻,一會兒有光一會兒昏暗,禾筝在中間奔跑逃亡,跑到四層已經氣喘籲籲,陰冷寂靜貫穿所有,沒跑幾步,她大腦缺氧,嗓子生風,還是被季平舟追了上來,他從後抱住她,抵在牆上,截斷了她能逃的路。
灰塵蕩漾在中間。
季平舟眼中渾濁了心疼,言語已經小心翼翼了起來,“為什麼要跑?你如果早點告訴我這些,我不會那樣對你的......我們也不會是這樣。”
禾筝眼眶泛起一圈的紅,在陰森的光影中擡起臉來,像索命的女鬼,她緊緊抓着季平舟的衣領喘息,“你放開我,我一個字也不想聽。”
她明白。
他什麼都知道了。
她那些不堪的往事,卑劣的心思,一條條,一樁樁都被掀開,難堪至極。
“你别哭。”季平舟手腕微微顫抖,擡手擦掉了禾筝的眼淚,“所以你根本沒有騙我,為什麼從來不說?”
“說什麼?”她死死盯着他,“說我為了你負盡了恩師益友?還是說因為要跟你在一起間接加速了宋聞的死?是,這些都是真的,可我得到了什麼?你現在來問,不覺得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