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不亮禾筝就走了。
她習慣了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像在酒店住了一晚的旅客,一點氣息都不想留下,打車到了樂團練習的教室,算算時間。
有三年都沒來過這裡了。
鑰匙還保存在身上,完好如新。
教室的門卻有些陳舊了,在灰蒙蒙的淩晨散發着腐朽的氣味,裡面更是很久都沒人來打掃過,桌椅都已經生了黴斑。
禾筝花了一上午時間将這裡打掃幹淨。
臨近中午,樂團的人才陸陸續續帶着樂器過來,都是一幫子朝氣蓬勃的女孩子,有說有笑,透過散着晨光的明淨玻璃,能看到她們年輕動人的臉龐。
幾年前剛學音樂。
禾筝也和她們一樣,對未來滿是憧憬。
笑聲飄過去,她轉過身,從角落裡将那把遺落很久,已經布滿灰塵的大提琴拿出來,那是她以前用的最順手的樂器,三年不碰,生疏感油然而生。
指尖才觸到琴弦上。
一音未響。
身後倒是先有了聲音。
是女人溫淡的詢問:“禾筝?”
停下手指間的動作,禾筝脊背發硬,連帶着肢體也忘了該怎麼反應,第一直覺就是逃跑。
可身後的人顯然不給她機會。
“禾筝,是你吧?”
禾筝将琴放好,骨節微顫,側回眸,露出半張脆弱的臉,“蔣顔,是我。”
熟悉的人,熟悉的地點,感覺卻全都變了。
曾經她們是一個樂團的。
全國各地的巡演,算是合作最佳的夥伴,關系堪比親人。
時隔多年,樂團已散,蔣顔也做了老師,再見到禾筝,激動的語氣都在顫抖,眼眶含淚,“真的是你,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我們都以為你已經......”
“已經什麼?”
緩了氣,她才繼續說:“他們都說宋老師死後你也死了......”
畢竟禾筝足有三年沒有出現,從前的老朋友也都不聯系了,當年的事又轟動一方,他們會這麼想,也不稀奇。
禾筝淡淡笑着,“我活的好好的。”
“我就知道你沒事,”蔣顔不禁感歎,“她們都說你嫁給了富商,沒多久就跳樓自殺了,解刨的時候肚子裡還有孩子,真是夠離譜的,這群人也不怕下拔舌地獄!”
是挺離譜的。
但也不是全錯。
縱然是這麼難聽的話,在禾筝看來也不是什麼荒謬的言辭,當年她突然隐退,一時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什麼髒水都開始往她身上潑,她也從不出面解釋。
“都是女孩,愛聊些是非也是正常的。”
這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蔣顔很快知趣地轉換話題,“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你是來練琴的嗎?快來試試。”
面對那架陳舊的琴。
禾筝升起膽怯的心,“我......很久沒碰過琴了。”
結婚以後。
就沒有了。
新婚那夜,那架琴是她唯一護住的東西,卻是季平舟最想砸碎的東西,後來她悄悄将琴送了回來,不敢放在家裡讓季平舟看到。
已邁入初冬。
晝短夜長。
天黑之後整棟音樂大樓亮起燈光,璀璨華美,偏偏是這個時間,禾筝要早早離開,她不需要再回到季家,也不想再藏着自己的琴,将琴箱擦的幹淨,背在背上。
那樣的重量壓在她的脊背上,實際是有些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