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練琴的日子禾筝總是起的很早,冬天白晝又短,走出方家庭院時天都沒有完全亮起來,到音樂大樓時也早。
之前來的太晚。
會碰見幾個學生,禾筝在頂樓的練習室,那是他們樂團曾經買下來的教室,無論多少年,她都可以來,可那些學生卻不認得她,便沒少幾次被指指點點。
将琴拿出來。
禾筝調着音,散漫地睜了睜眼,看着躲在教室角落的季舒笑了聲,“幹嘛非要跟着我來,在家睡覺不好嗎?”
今天的季舒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非要跟過來。
她趴在冰涼的桌子上,眯着眼,眼睛困乏睜不開,嗓子還是含糊的,“就是想來。”
沒有原因。
真實原因她也不敢說,總不能真的告訴禾筝,是季平舟拿錢賄賂她來跟着的,便是怕禾筝在這裡招蜂引蝶,給他帶第二次綠帽子。
教室裡很安靜,卻是隔開了喧鬧的安靜。
整棟樓裡似乎飄散着樂器交雜的聲音,很輕緩,像催眠曲,悅耳動聽,進入夢境,便更溫和了。
見季舒睡的香。
禾筝沒敢發出太響的聲音,怕吵到她,便半蹲在地上檢查着琴。
琴弓沒有問題,可就是太低了,每個音都是,無論她怎麼調,都是一個樣子。
剛學音樂那會兒宋聞教過她該怎麼修。
那時候她還小,個子隻到他的肩膀,那麼熱的夏天,排練室裡的空調也壞了,他就挽起袖子,露出一點點手臂線條,指尖纏繞琴弦的時候需要發力,于是那一塊皮膚都泛了白。
存在記憶中的男人有幹爽的發絲,耐聽的嗓音,柔和的笑。
一切一切,到最後,都被一根繩子給徹底了解了。
出了神。
禾筝沒注意到手上的弦被她繃的緊了出來,指端稍放松,那根弦竟然彈了出來,直直繃到手腕上,抽出一道淤皿的腫痕。
那力度太疼,她悶呼了一聲。
季舒睡的太熟,壓根沒聽到動靜。
禾筝忍着痛将毛衣袖子放下來,遮住傷,對着一架壞掉的琴,徹底沒了辦法,正懊惱,身後忽然多了道聲音,是蔣顔,“禾筝?”
循聲回頭,禾筝将痛感藏起來,“你沒去上課?”
蔣顔皮笑肉不笑的,“專程來把這個給你的。”
她遞過來兩張票。
“這是我們班學生第一次上台演出,你可一定要來看看,指點指點,畢竟你現在能看演出的機會不多了。”
連禾筝自己都知道。
不光是看演出的機會不多了,就連上台演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初退團。
一個叛徒的名号已經成了烙印,是刻在她身上,洗刷不掉的。
聊天的聲音藏不住,季舒也睡夠了,醒來就看到一個陌生女人站在禾筝邊上,她臉色不好,敷衍的應着,“謝謝,不過我要一張就可以了。”
蔣顔怔了下,“跟你男朋友一起去啊。”
“男朋友?”
“是啊,他上次來接你,我遇見了,他跟我說的,不是嗎?”
除了季平舟,沒有人會特意過來接她。
禾筝不願多說,接過兩張票,神情黯淡的,盯着蔣顔的裙擺,口吻很淡:“他還跟你說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