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狹窄的舊客房。
“來,喝杯熱茶暖暖。”明姨遞了杯花茶給季舒。
季舒裹着厚厚的絨毯坐在床頭,額頭貼着退燒貼,鼻腔堵塞,吐出的聲音軟軟糯糯,“謝謝明姨。”
明姨心善,不自覺就會心疼這些小輩,她用溫厚的掌心貼上季舒的臉,回頭去看方陸北,“燒的不重,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應該就沒事了。”
方陸北低低應了一聲,轉而望着可憐巴巴縮成一團的季舒,“小舒,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兒,季家的人沒看着你?”
她捧着茶杯,一雙手指甲面都被凍白了,哆嗦着喝水。
瞧着她這怯怯的模樣,明姨打了個眼色,将方陸北拉出去。
隔着門,低聲提醒他,“你說話别那麼沖,人家就是個小姑娘,好好問問,你那樣說,她還以為你要趕她走。”
方陸北對女人沒耐心。
但裡面的好歹是季平舟妹妹,他從小就認識了,便咽了咽氣,重新進去。
禾筝恰好回來。
聽說了季舒的事,衣服還沒換就趕了過來,發梢末端還浸着潮濕感,撲進去,一眼望見季舒,怔了下,她卻癟癟嘴,滾出眼淚。
“怎麼了?”
禾筝過去坐在床沿,還沒說話就被季舒一把抱住,她窩着臉,淚水斷弦,聲音跟着嗚咽,哭的不能自已。
“發生什麼了?”禾筝回來就聽說季舒來了,還淋了雨,這才跑來。
季舒在她身上蹭着臉,眼淚一把把的掉,喉嚨又熱,嘶啞着說:“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不要看見他們......”
她一抹眼睛。
忽然拔出臉,紅着面目,抽泣着,又哽,說話的樣子好笑極了,“嫂子,你幫我打電話給我媽媽好不好,我要讓她回來教訓季平舟!”
她哭訴着。
方陸北在一旁安靜聽着,本來隻當是小女孩在家受了委屈,哄兩句就沒事了。
這麼聽來。
是季平舟惹了她。
輕笑一聲,他帶着興味和打趣,音調綿綿柔柔的,也有哄小朋友的意思,“怎麼,在你哥哥那挨了罵就要找媽媽了?”
季舒這才意識到方陸北還在,臉紅了下。
禾筝比方陸北有耐心多了,柔聲寬慰:“小舒,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委屈的時候就受不了别人問。
原本悶一悶便好了。
偏是禾筝這麼一問,季舒便藏不住了,眼淚順着下眼睑便滑了出來,垂直淹沒在毛毯裡,“我哥......”
禾筝小幅度地給她擦眼淚,“他又罵你了?”
季舒搖頭,“他打我......”
呼吸緊住。
連方陸北似笑非笑的臉都收攏了,第一個站出來表達質疑,“怎麼可能?”
季平舟一直挺疼家裡着兩個姐妹。
有好東西,總會給她們留一份,嘴上說着女人麻煩,心底還是柔情的。
季舒擡了下臉,“就是打了,陳姐都看見了,所以我要叫我媽媽回來教訓他,讓他給我道歉!”
因為憤怒,她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
這個模樣是挺招人疼的,可方陸北卻人畜無害地笑着,一開口就一針見皿,“你哥為什麼事打你?他總不會好好的想找人練練手吧?”
目光擦過了禾筝一眼,嗫嗫嚅嚅,“我把他的東西摔了......還罵了他的小情人。”
“你摔他什麼了,摔他新的科研成果了?”
這話伴着玩笑成分。
季舒卻不想再說,手指撚着絨毯的毛,指甲裡毛絨絨的癢着,糾結了好久,還是打算告訴禾筝。
含混不清說了句:“摔了那個瑪瑙墜子。”
禾筝撫着她袖口的動作停了,空空洞洞地望着眼下的物品,連方陸北也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紅的那個?”
季舒翁着聲“嗯”了下。
安撫完季舒睡覺。
禾筝輕手輕腳地關了門。
兩人靠在樓上的走廊,燈色不明,落到臉上,也着照不亮什麼。
“小舒說的瑪瑙墜子是不是小姨給你的那個?”
她走在前面,也不管方陸北看不看得到,便點了下頭。
方陸北稀罕地嘿了一聲,“你怎麼能舍得給舟舟,那不是從小就挂在你脖子上的嗎,難怪後來沒見你帶過。”
“你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季舒在這兒,讓他明天來接吧。”
方陸北哼笑:“我不打,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我沒事去犯沖,閑的,你自己打。”
禾筝走到房門口,心髒像被一把石灰堵着,“你把人帶進來的,你負責。”
“怎麼就賴上我了......”
他沒說完。
門就關了。
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時間。
方陸北用腳尖踹了踹門闆,“就知道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