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酒店房間有一面偌大的落地窗,窗外飄雪,光合耀眼。
季平舟醉的太重,倒在沙發裡,身子綿軟的往下陷。
他随手扯了兩把,氣終于緩過來,臉埋進沙發裡,充盈在回憶裡的都是禾筝那張不屈不撓的臉。
仿佛跟他在一起。
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
可盡管如此。
不還是忍受了三年嗎?
正含着氣,身子忽然被一雙手架起來,一杯茶遞到唇邊,帶着溫軟的濕漉,季平舟開合唇,小口喝了些便推開了。
看也不看身邊的女人。
“你出去吧,讓小簡送你回去。”
女人坐着腼腆發聲,帶着欲言又止的嬌羞,“季先生,要不我幫您換了衣服再走?”
季平舟頭疼欲裂,“不用了。”
“可是您這樣......”
“我說不用。”他擰着眉,不悅漸升,“快走,把門帶上。”
這聲呵斥将女人震懾到。
一貫溫和的季平舟生了氣,那就是真的不好惹了,她哪裡敢再逗留,放下水杯忙站起身繞過茶幾,沒走幾步又被男人叫住。
“棠秋,你會大提琴嗎?”
這是什麼問題,趙棠秋神思不解,“大提琴?”
季平舟坐在沙發上,領口微散,柔軟燈光籠罩在周身,他高高瘦瘦,臉型則是最好看的那一款,沒有一個女人會拒絕這樣的男人,何況是拿着他的錢給他當情人。
怎麼算都不吃虧。
他晃了晃腦袋,彎曲的骨節抵着眉心,“沒事,你走吧。”
她們這些女人,怎麼可能會那些。
簡直異想天開了。
趙棠秋有被羞辱的感覺,可她哪裡敢表達不滿,一張清純的小臉上寫滿了委屈,嗫嗫嚅嚅,憋出一句,“季先生如果喜歡,我可以去學。”
“不用。”季平舟隻是随口一提,“出去吧。”
印象裡季先生一直是清廉又紳士的人,說話輕聲細語,極尊重女性,所有美好的詞彙都能用在他身上,在外面該給的面子一點沒少過。
唯獨那方面欠缺了些。
趙棠秋跟他不到一個月,從沒在他身邊過夜。
就算他喝醉了也從不留她,這讓她清楚,自己隻是一個擋箭牌,跟感情無關,他更看不上她的相貌。
季平舟的太太是小有名氣的美人,又美又純的型,她就親眼在他的手機裡見過方禾筝的照片,有演話劇的,有拉大提琴的,還有婚紗照。
都被季平舟藏在一個上了鎖的相冊裡。
第一次去陪季平舟參加酒會,他在突降台風的夜晚推掉了遞過來的酒,走到一旁,神色慌張地給助理打電話。
溫聲解釋着說:“禾筝怕台風,先讓阿姨去陪她會兒,我馬上回去。”
那樣溫柔又極具耐心的語氣,絕不是對待她們這些人會有的,可她又想不通,既然他愛自己的太太,又為什麼要出來找别的女人。
這跟耍她們玩有什麼區别?
沒有别人在了。
房内歸于死寂,季平舟一連喝下好幾杯水,将酒精的辛辣都沖刷幹淨,肺腔裡總算舒服了許多,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在外留宿。
他的肺一直不好,嗅不得毛絮類的東西,而酒店裡,這些是無法避免的。
家裡就不同了。
禾筝會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他住的舒服。
現在她走了,他也不想回到那座空蕩蕩的房子裡,以前他喝醉了隻愛找她,抱着她睡一覺,一切就好了,他貪戀她身子的溫度,軟和的像一灘水,被寵愛着,很快就會沸騰。
還沒結婚的時候他就特别喜歡跟她睡覺。
卻顧忌她年紀小,舍不得碰,牽牽手接個吻都是要了命的事。
他那個時候多疼她,忍的難受了甯願沖涼水澡也不想吓到她。
兩家人談結婚的時候季家長輩是堅決不同意禾筝做話劇演員的,更不同意她繼續在樂團。
記得那次談判結束,她坐在車裡,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憋着氣的哭,抽的喉嚨炙熱哽痛,季平舟心疼她,答應替她說話。
畢竟那時的方禾筝是有名的大提琴手,參加的樂團是在國家舞台演奏過的,前途一片光明,還有大好的未來。
不讓她繼續碰琴。
等于抽走她半條命。
可她身份低微,私生女的頭銜是怎麼努力都洗不掉的,于是在這段婚姻裡,她隻能選擇妥協和退讓,邊擦着眼淚邊說:“沒關系,大不了以後隻在家裡練習,隻要爺爺姐姐答應我們結婚就好。”
季平舟看見了她的犧牲,痛苦地吻着她的眼淚,不停呢喃說着以後一定會對她好,絕對不負她。
可後來,一切一切都變了。
第二天午間季平舟才開車回到商園。
昨夜他和方陸北的衣服拿錯。
方陸北的這件花裡胡哨,還鑲着裝飾品的肩章,季平舟甯願被冷空氣包裹着也不想穿他的東西。
車停到北棟外,熄了火,他慢步往台階上走。
門是敞着的。
這個時間阿姨會來做衛生。
沒有察覺異常,季平舟随手将外衣扔在玄關,人還沒走進去,聲音先傳了進去,“陳姐,幫我把樓上卧室裡的毛絮吸一吸,最近有些嗆。”
他常常半夜被嗆醒,禾筝不在,很容易出事。
陳姐放下了雞毛撣子伸頭看過來,“舟舟?怎麼現在才回來?”
聽她的口氣像是有事。
季平舟急着上去換件幹淨衣服,“怎麼了?”
路過客廳。
那裡置放着一件黑色大衣,疊的精緻,這樣的疊法隻有禾筝會,他停下腳步,萬分迷惘,陳姐慢步走來,解釋說:“你回來晚了,筝兒剛來過,見你不在,放下東西就走了。”
“她來了?”
“是啊,剛走沒多久。”
衣服就是昨天和方陸北拿錯的那件,想也知道該是怎麼回事,可如果她不想來,應該不會有人逼她。
季平舟擰擰眉,“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