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十二點的鐘聲還沒響。
趕在這年的最後一天,裴簡偷偷帶着季舒到了燕京市立醫院。
這是公家醫院,一切都要走程序,自然不比在季平舟的醫院,處處照拂,從醫生到一粒藥丸用的都是最好的。
來之前裴簡跟方陸北打了招呼。
他的意思是禾筝現在不想見季家任何人。
季舒一把鼻涕一把淚,在電話裡都險些用眼淚将他淹了,他這才同意。
帶着他們到了病房門口。
方陸北掩不住臉上的擔憂和懼怕,對一個小女孩兒,他不能把話說的太重。
斟酌來去,柔柔和和的,“小舒,别在她跟前提你哥的名字,她情緒不好。”
剛哭過一場。
季舒眼眶還是紅着的,凝着他,神色鄭重,“好。”
門隔開了一條縫。
廊内的光透進去,室内立刻像撕裂了一道口子的黑色麻袋,光影使禾筝很不舒服,她垂着眼睑,睫尖顫了下,身上的痛又開始發作。
明天是元旦,方陸北說好帶她去吃好吃的。
今晚便不會有人來打擾。
可他們還是食言了。
方陸北心髒驟然緊縮,望着床頭半坐着,因為身上的傷口而無法蜷縮将自己抱緊的小小人影,心疼極了,垂下眸光,給季舒使了個眼色,她抿唇,點點頭。
房門被關上。
季舒帶着自己的東西走過去。
到底是個身高隻有一米六出頭的女孩,衣服上還沾染着寒氣和獨有的香氣,那感覺,和方陸北是大相徑庭的。
隻是嗅覺。
禾筝便知道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不是方陸北,她沒有擡頭,反而遲鈍僵硬地用已經受傷的手指摸了摸頭發,絲絲縷縷的痛遊離到了皮膚上。
“有什麼事嗎?”
疏離又生澀的話,她的嗓子在墜江時灌了水,那水裡有碎冰和礁石碎塊,喉嚨也有損傷,聲音早已沒了之前的溫婉純淨。
一聽她的聲兒。
季舒便忍不住了,眼淚泡着瞳孔,一眨眼淚珠子就掉了下來。
她沒辦法接受禾筝現在這個樣子。
聽方陸北說她臉頰被玻璃碎片給劃開了,手被方向盤擠壓着,再也使不了重力,其他地方的傷,更是難以啟齒。
若不是季平舟追車。
她起碼還能是健康的。
若是他們早點離婚。
她也早就自由了。
歸根結底。
他們都是推手。
季舒無聲地掉着眼淚,泛紅的手指一點點試探着去觸碰禾筝的手,剛碰到,她便疼的躲開,那是昨天削蘋果落下的新傷。
季舒吓的輕抽泣,忍不住連連道歉:“對不起......”
随着她的哭聲,禾筝終于動了下脖子,掩在黑發之下的臉也露了出來,臉上還有些崩壞的傷口,一側包着紗布,一雙眼睛倒是清明,清明地看着她,一點表情都沒有。
神态也冷淡。
她們以前經常吵鬧,一直是禾筝讓着她,隻因為她是季平舟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