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薛揚親了親她的發絲,苦笑:“我三天沒洗澡了,又臭又髒。外頭不是下雪就是大陰天,哪能洗一大堆被子被單。沒事,我去客廳眯幾個小時就夠了。”
王潇潇眼睛紅紅的,攙他往客廳過去。
“快三個晚上沒睡了......你們該輪流休息的。”
兩人回到客廳,薛揚一下子歪倒在沙發上,随手抓了一個抱枕過來,扯了扯身上的外套,然後摟着抱枕就閉上眼睛。
“等等。”王潇潇端了一杯水過來,溫聲:“老公,喝點兒養神的參茶。熱乎乎的,喝了身上也會暖些。”
薛揚接過,一口悶了半杯,遞還給她。
“不了......眼睛快睜不開了。”
王潇潇放下杯子,匆匆取了一張薄毛毯過來,蓋在他的身上。
“你們該輪流睡一會兒。一連幾天不睡,大羅神仙也受不住呀。”
薛揚閉上眼睛,長長歎氣:“老三沒度過危險期之前,誰都睡不着。我每次隻要閉上眼睛,就做各種噩夢......夢裡各種揪心各種焦急,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似的。幹脆不睡了,太痛苦了。幸好,腦殼教授說他已經脫離危險期,沒有生命危險,等他清醒再看看具體情況。”
王潇潇聽得淚眼婆娑,問:“媽呢?她還好吧?”
“媽留在那邊休息。”薛揚解釋:“本來有十幾間休息室,誰知抓來的專家教授太多,好幾個得拼一間休息室。新之和多多窩一間房睡去了,我和小虎子連睡的角落都沒有,隻好回家睡。”
王潇潇見他沒說清楚,忍不住哽咽問:“聽說......媽暈倒了,是嗎?”
薛揚睜開眼睛,滿目都是紅皿絲。
“嗯......媽拿着話筒一個勁兒喊老三,嗓音都喊沙啞了......昨天早上暈倒了,直到晚上才醒過來。大哥和桓舅給她安排了一些含有安定成分的藥,希望她能睡多一些,可她還是提前醒了,寸步不離守在ICU的門外。”
說到此處,他皺起眉頭哭起來。
“我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媽這般狼狽過......我很心疼媽......也心疼老三。”
王潇潇也跟着哭起來,隔着毛毯将他抱住。
“孩子是媽媽的心頭肉。老三如果出事了,那是——那是割媽的心頭肉啊。媽她是最難過最難受的。”
薛揚緊緊抱住媳婦,哽咽:“幸好老三撐過來了......小命是保住了。但醫生都說了,不确定感染情況的危害多大,醒來以後可能......可能會失去記憶......或失去某些行動力......甚至可能變成白癡......嗚嗚嗚!”
“不會的!不會的!”王潇潇趕忙安撫:“請了那麼多好醫生好教授腦科專家,一定能将老三治好。一點點康複,一點點慢慢來,他還這麼年輕——康複痊愈的速度會更快的!”
薛揚淚流滿面,顫聲:“命是保住了......老三那麼俊,那麼完美的一個人......我不敢想象他成了一個癡兒......我接受不來啊!剛開始醫生說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吓壞了,誰都說不出話來。媽卻突然堅強起來,說一定要先保住老三的命,還說哪怕要照顧他下半輩子,她這個當媽的也無怨無悔。阿清也發了話,務必先保住老三的命,他心甘情願照顧老三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說,願意竭盡一生,傾之所有,隻求保住老三。媳婦......我怕啊!我怕老三就那麼沒了......我還怕老三變成了一個白癡......”
一個本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此時哭成了一個十分無助的孩子。
“别哭,别哭。”王潇潇顫抖着手為他擦淚,自己的眼淚卻撲簌撲簌往下掉,“老三會沒事的。他那麼好的一個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邁過那麼難的一道坎兒,他以後就沒災沒痛了。”
薛揚累極了,也困極了,哭着哭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王潇潇不敢吵醒他,将他眼角的淚水擦去,把暖氣開足,燈一一關掉,輕手輕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