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嫂把袋子拆開一看，笑了起來：「多謝顧二哥。」

　　顧耀堂翹著二郎腿問道：「你過年不回去啊？」

　　霍三嫂哼一聲：「過年生意好，等開春再說吧。」

　　「你家的田地你還種沒？」

　　「公婆種的。」

　　「提留款誰交？」

　　「肯定是我交啊。」

　　「那讓你公婆一年給你些糧食啊。」

　　霍三嫂嘆了口氣：「顧二哥，我能帶著三個孩子跑出來就很不容易了，不讓他們占些便宜，明兒大伯子小叔子就能來把我三個孩子都搶走。

　　我再熬一熬，等我幾個孩子都大了，大伯子小叔子給我磕頭我都不理他們！」

　　顧耀堂晃了晃二郎腿：「你這命是真歹，算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等過了年我給你找找門路，看看能不能給人家大客戶送饅頭，比你賣散客強多了。」

　　霍三嫂好話不要錢一樣往他身上堆：「怪不得這一片的人都說顧二哥是個英雄，也就你這種菩薩心腸願意管一管我們娘兒幾個。」

　　顧耀堂撇撇嘴：「你這話可別當我小曼的面說，不然她能把牙笑掉。」

　　霍三嫂繼續笑：「我一個農村婦女沒什麼見識，就覺得顧二哥你是個能人。」

　　顧耀堂吃了她的馬屁，咧嘴笑了笑。

　　當然，他心裡十分清楚，小寡婦是看在地上一堆東西和以後的「大客戶」的份上才吹捧他的。

　　不然誰願意搭理他啊，禿頭黃牙的。

　　唉，孫女都嫌棄他沒頭髮，要不要去弄個假髮戴呢。

　　「你做飯吧，我餓了。」

　　霍三嫂忙著做飯，當然，晚上還得犒勞顧耀堂。

　　顧耀堂年齡大了，來得少。

　　他從不空手來，霍三嫂覺得也不錯，反正她也沒有太多精力應付男人。

　　十天半個月來一次正正好，她應付的過來，還能讓人家知道她是有靠山的。

　　幾十裡外的龍湖鎮，顧小曼做好了一桌飯菜。

　　謝雲舟幫著收拾桌子，端菜。

　　陳進南中途還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不熟悉的人壓根猜不出來他是個瘋子。

　　等眾人一起落座，謝雲舟給這表兄弟兩個倒酒，然後舉起酒杯道：「上回我哥的事情，多虧進南出手相助，一直沒找到機會感謝。

　　正好今天南哥來了，都是些我們小鎮的家常便飯，歡迎你們來我家裡做客。」

　　陳進南微微一笑，與他一起舉杯：「景元現在可好？」

　　謝雲舟笑道：「好得很，每天上班悠閑，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書、寫字、下棋，或者搞文學創作，陪嫂子養胎，悠然自得，我們都羨慕他。」

　　陳進南笑起來：「那真不錯，我聽說他下棋的水平很好，有機會我找他討教一二。」

　　顧小曼給兩個孩子弄了些飯，雙胞胎坐在高腳椅上拿著勺子在碗裡弄飯吃。

　　謝雲舟很熱情地給表兄弟兩個夾菜：「你們跑了這麼遠，多吃點。」

　　丁浩真餓了，吃得比較歡快：「雲舟，那個小喬也住這院裡嗎？」

　　「本來想請青崖來陪你們的，隻是今兒外頭冷，他家丫頭怕寒風，隻有出太陽的時候才會出門。

　　我徒弟裕安家裡的孩子才個把月大，他天天捨不得出門。

　　今天隻有我陪你們二位，怠慢了。」

　　陳進南對錶弟道：「這是在人家工作單位，不是在風華，人家一家三口窩在家裡一起好得很，大冷天的，別叫人家來。」

　　丁浩白他一眼：「明兒跟我回廬州。」

　　陳進南笑了笑：「好，辛苦你跟我跑這麼遠，過年想要什麼禮物，我送給你。」

　　顧小曼一邊吃飯一邊照看兩個孩子。

　　「雲舟，小霞的服裝店開得挺紅火的。」

　　謝雲舟笑道：「你們晌午去買衣服，價錢怎麼樣？」

　　"總體價格比龍湖貴了好多，小霞這丫頭現在真能耐，人家都叫她趙老闆。

　　小舅可急死了，說她一直不找對象，還催我幫忙，我現在都不敢見小舅。"

　　「她多大？」

　　「比我小三歲。」

　　「她去了市裡，說不定有自己的機緣呢。」

　　謝雲舟一邊陪客，一邊跟顧小曼說幾句家常話。

　　陳進南安靜地聽，有時候會看看雙胞胎。

　　兩個孩子自己吃，特別是芒果，用勺子挖，大口大口地吃。

　　顧小曼把肉和菜分給他們，裡頭不帶刺和骨頭。姐弟兩個現在不搶著吃了，弟弟要是願意吃，姐姐願意把吃的全部給弟弟。

　　反正她對吃的不咋感興趣，她喜歡找人聊天。

　　陳進南笑了笑：「小孩兒真是見風長，我記得東哥結婚的時候，他們兩個走路都不太穩當。」

　　謝雲舟又給他倒一杯酒：「進南認識路，以後得空可以常來。等天暖和了，孩子們都大了，到時候我把我的兄弟們都叫過來陪你玩。」

　　陳進南笑了笑：「聽說你這裡熱鬧的很。」

　　謝雲舟笑道：「我們小鎮上也沒什麼好玩的，我們就自己在家裡玩。吹拉彈唱有小喬，講故事有裕安，有時候我弟弟也帶朋友過來。

　　我這後院有個小院子，天暖和時大家拖家帶口一起來玩，確實熱鬧。」

　　丁浩插了一句：「你們這小鎮上大學生就你們幾個，也隻能你們湊一起玩了。」

　　謝雲舟繼續給丁浩夾菜：「這也是一個原因吧，過日子嘛，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這感情就培養起來了。」

　　陳進南與他碰了一下酒杯：「難怪東哥說雲舟在這小鎮上過神仙日子，還說以後要把你調省裡去，讓你跟他一起忙。」

　　謝雲舟笑起來：「去了廬州也好，我們能經常見面。」

　　一頓飯吃的很順利，晚上，陳進南睡在小書房，丁浩睡次卧。

　　洗漱過後，陳進南一個人躺在書房的小床上，看到滿牆的獎狀。

　　最中間是一張婚紗照，底下兩張一模一樣的獎狀。

　　電力部個人賽一等獎，左邊是謝雲舟的，1986年，右邊是顧小曼的，1989年。

　　左右兩邊還有很多別的獎狀。

　　書房裡一共兩張書桌，旁邊的書架上擺滿了書。有技術參考資料，有外文書，還有兩排顧小曼翻譯的書籍。

　　陳進南隨手抽出一本看起來，裡面個書籤。

　　他拿起書籤一看，上面有幾行小字。

　　贈吾妻小曼：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夫雲舟，1984年立冬。

　　陳進南看到這幾行字，突然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