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南一看這日期就懂，1984年立冬時，二十歲的顧小曼還在上大學。

　　聽說他們年少訂婚，那時候他們兩個應該已經有了世俗的名分。

　　他想起幾年前，他和顧鈴蘭訂婚後，他給她寫過蹩腳詩，也滿懷欣喜地寫了一樣的擡頭「贈吾妻」。

　　寫下吾妻兩個字的時候，他感覺耳朵根子發燙。

　　陳進南的淚水一滴一滴默默地往下流，有幾滴落在了書籤上，立刻潤濕了一片，字也花了。

　　陳進南立刻將書籤拿起來，輕輕吹乾，晾了一會兒後放在書中。

　　放好書後，陳進南停止哭泣，他沒有再看書，而是熄燈，一個人默默地躺在小床上。

　　他閉上眼睛，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他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到他去了一個車水馬龍的世界，看到不一樣的顧鈴蘭。

　　她對著他笑，叫他南哥，然後轉身進了一棟非常高的大樓。

　　他第一次見到那麼多車，那麼高的樓。

　　陳進南早上起來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閉目。

　　往常換了陌生地方，他必定要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沒想到謝家這個小書房裡，他卻能一覺到天亮。

　　雖然做了個很長的夢，也是個美夢。

　　他已經好久沒夢到過她了。

　　等到天大亮，外頭傳來敲門聲：「進南，醒了沒？早飯好了，起來吃早飯好不好？」

　　陳近南睜開眼睛：「來了。」

　　今天早飯是吳嫦娥做的，許墨春大夜班還沒回來。大丫已經放寒假了，幫忙給弟弟妹妹穿衣服。

　　「大姑，上午我帶他們回我家可以吧？我姑姑帶小牛牛回來。」

　　顧小曼笑著點頭：「可以啊，你們一起玩。」

　　許臘梅在幼兒園上班，孩子們放寒假了，她也跟著放假。雙胞胎有許臘梅和王香萍照顧，顧小曼很放心。

　　雙胞胎比小牛牛小了幾個月，平常在一個班裡上課。

　　謝雲舟吃飯的時候對顧小曼道：「小曼，我上午請假了，等會兒你自己去上班。」

　　顧小曼點頭：「行。」

　　陳進南笑道：「對不住雲舟，耽誤你上班了。」

　　謝雲舟笑著招呼他們吃飯：「沒事的，過幾天就過年了，該做的工作都做完了，沒什麼大事，有兩個副主任頂著呢，我也想歇歇。」

　　正吃飯呢，外頭傳來喬青崖的聲音：「雲舟，小曼，聽說進南和丁浩來了。」

　　陳進南剛坐下，聞言起身打招呼：「小喬哥來了。」

　　丁浩一邊吃一邊揮手：「小喬哥，好久不見。」

　　喬青崖笑道：「你們好，這是我屋裡人早上做的餅，我覺得挺好吃的。來了遠客我也不曾去迎接，給你們早飯添個花樣。」

　　謝雲舟伸手接過盤子：「小王做的餅一直都很好吃，謝謝青崖，你回去吃飯吧，晌午我就不去上班了，生產會你去開。」

　　顧小曼把早上買的油條夾了兩根放在喬青崖的盤子上：「還是熱的，喬哥拿回去吃。」

　　兩家經常互相送東西吃，喬青崖也沒客氣：「那我回去了，進南，丁浩，你們慢吃。」

　　顧小曼吃過飯就上班去了。

　　張洪洲跟她商量：「小顧啊，過年我得回一趟老家，到時候你替我值班一天行不行啊？」

　　顧小曼點頭：「行啊師父，你隻管回去。」

　　張洪洲笑道：「等我回來時，給你帶我家的臘腸！」

　　「好呢師父，你去現場不？我要去一趟現場。」

　　「我等會兒再去，你先去。」

　　顧小曼套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去了現場。

　　陸志豪正在看資料，看到顧小曼後起身走了過來：「顧工來了。」

　　顧小曼誒一聲：「忙呢。」

　　「今天都挺好，這幾天發了不少錢，大夥兒幹活的積極性也很高。」

　　顧小曼笑道：「你過年不回老家吧？」

　　陸志豪搖頭：「不回去。」

　　「三十你去我哥家裡吧，初一你們來我家裡。」

　　陸志豪點頭：「好，景元也說讓我過去，三十中午在他家吃飯，晚上我要回來上小夜班。」

　　顧小曼嗯一聲，一邊查看電氣操作記錄一邊不經意問道：「志豪，你幾月生日啊？」

　　陸志豪有些詫異下，然後老實回道：「我陰曆二月。」

　　「比我還大幾個月呢。」

　　陸志豪笑了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顧小曼有點語塞，她為什麼要接這差事啊，她沒有當媒婆的經驗啊！

　　當初王萍和喬青崖，人家那是雙向奔赴，這回難度太大了。

　　「志豪啊，現在發工資，班裡的錢是誰去會計那裡領的？」

　　「新來的女生去領的。」

　　顧小曼哦一聲：「你也可以自己去啊，領錢的時候，正好去跟領導們拉拉話。」

　　陸志豪聞言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顧小曼再次語塞，對於陸志豪，可能要說得明白一些。

　　還沒等她再次開口，馮裕安推門而進。

　　陸志豪再次迎接過去：「馮工來了。」

　　馮裕安笑道：「志豪這身衣服不錯。」

　　「青青給我買的。」

　　馮裕安摘掉帽子：「小曼啊，小孩子晚上哭怎麼辦啊？」

　　顧小曼笑道：「起來哄啊，沒有別的辦法。」

　　馮裕安誒一聲：「我家梨子昨晚上醒了好幾次。」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

　　班裡人多，顧小曼沒法跟陸志豪說太清楚。

　　「志豪，你下午下班的時候去我辦公室一趟。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備考資料，還有我自己的學習記錄本。」

　　陸志豪十分高興：「謝謝顧工。」

　　馮裕安笑道：「志豪，你認個師父算了。」

　　陸志豪笑道：「在我心裡，顧工就是我老師。」

　　這是妹妹的小姑子，他不方便認師父。

　　顧小曼巡視完現場就回了辦公室。

　　不等下午，陸志豪上午把班裡事情處理的差不多後就去找顧小曼。

　　顧小曼先打發他幫自己送了個東西：「你幫我把這花盆搬去給會計。」

　　陸志豪也沒想那麼多，很聽話地把花盆往會計屋裡搬去。

　　「劉會計好，顧工讓我把這個花盆搬給你，放哪裡？」

　　劉雪琴看到他之後微微驚詫，多看了他兩眼，然後哦一聲：「謝謝陸師傅，你搬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