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茯謠將女子帶回了京城，安置在戲班的後院。

　　起初，那女子依舊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姜茯謠讓戲班裡幾個年紀相仿的姑娘陪著她，試圖開解她，讓她慢慢走出陰影。

　　幾天過去了，女子的情況似乎有所好轉，偶爾會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戲班的姑娘們也漸漸放下了心，以為她已經沒事了。

　　然而，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意外發生了。

　　那天晚上，姜茯謠正在房中研讀醫書，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她心中一凜，連忙放下書卷，推門而出。

　　隻見戲班的後院亂作一團，幾個姑娘圍在一起，哭喊著什麼。

　　姜茯謠撥開人群，看到那名被救回來的女子躺在地上，臉色慘白，手腕上鮮皿淋淋。

　　「怎麼回事？！」姜茯謠厲聲問道。

　　一個姑娘哭著說道：「她……她想不開，割腕自殺了……」

　　姜茯謠心頭一沉，連忙上前查看女子的傷勢。

　　傷口很深，鮮皿還在不斷湧出。

　　她當即便點了女子的穴道止皿，然後吩咐人去請大夫。

　　容珩聞訊趕來，看到這一幕，臉色也變得凝重。

　　他二話不說，將女子抱起，送往最近的醫館。

　　一番搶救之後，女子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姜茯謠和容珩守在床邊，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為什麼？」姜茯謠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女子緩緩睜開眼睛，眼神空洞而麻木，「我……我髒了……」

　　姜茯謠心中一痛，握住她的手，「你沒有臟，你隻是受害者。」

　　女子卻搖了搖頭，「不……他們……他們玷污了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滾落，像斷了線的珠子。

　　姜茯謠緊緊地抱著她，心中充滿了無力感。

　　她知道，這女子心中的傷痕，遠比身體上的傷口更深，更難癒合。

　　這時，女子突然抓住姜茯謠的手，眼神中閃過一絲希冀。

　　「你能……你能幫我報仇嗎？」

　　姜茯謠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能！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屋內燃著微弱的燭火，蠟油順著燭身滑落，滴在木桌上，凝結成抽象的形狀。

　　窗外的雨聲打在檐下，叮咚作響，像是無數雜亂心緒的共鳴。

　　姜茯謠推門而入時，女子躺在床榻上，床幔輕垂，隔絕了外界的氣息。

　　她的面色蒼白如紙，清秀的五官籠罩在悄無聲息的悲涼裡，像一朵未曾綻放就被風雨摧殘的小花。

　　「你想繼續這樣活著嗎？」姜茯謠緩緩開口。

　　她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沒有憐憫，也沒有責備，隻是沉靜地看著。

　　女子聽見聲音，慢慢偏過頭，眼神渙散地落在姜茯謠的身上。

　　她輕輕啟唇，嗓音低啞。

　　「還有活著的必要嗎？他們已經將我毀得一無所有了，我還能剩下什麼？」

　　姜茯謠在她床邊坐下，從袖中取出一隻小瓷瓶，將其中幾顆褐色的藥丸倒在掌心。

　　「生命本身是脆弱的。你這般自盡，不值得。我給你服的葯能清心安神，但真正能救你的，是你自己。」

　　女子微微蹙眉，眼中的防備依舊未曾散去。

　　「我憑什麼相信你？」

　　姜茯謠輕嗤了一聲。

　　「信不信我都無妨。你現在後悔也好，怨恨也罷，都改變不了你已經活下來的事實。你把命硬生生熬過來，卻輕易想要了結，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女子怔然，被她直接而冷酷的話語戳中了內心的某處柔軟。

　　她合上雙眼，淚水隨著眼角滑落。

　　「我這一身污穢，如何面對那些曾經認識我的人？如何有臉再走出這間屋子？」

　　「污穢？誰賜你的這種定義？他們？還是你自己？」

　　姜茯謠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外人三言兩語，能毀得了你一生？不是他們毀了你，是你自己在作踐自己。他們的惡行是你的污點，但更可怕的是你讓這些污點成為了枷鎖。」

　　女子咬緊牙關，卻沒有反駁。

　　「我可以幫你找到那些害你的畜生，但這份仇恨一定要由你親手來報。」

　　姜茯謠看向她的眼神像穿透了夜色的鋒芒，直入人心。

　　「而這唯一的前提是——你得活著，且活得比任何人都更硬氣！」

　　話音落下，蘇瑤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一瞬間縮緊了手指，隨即慢慢鬆開。

　　沉默漸漸瀰漫，她的淚水從眼角沁出，濡濕了枕巾。

　　「我還能做什麼？」過了許久，她喃喃問道。

　　「日子是長得很。」姜茯謠垂著眼眸，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