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厚實的鬥篷裹緊，也能感到絲絲寒意順著衣領爬入。

　　姜茯謠走在隊伍中央，眼前隻剩下陸青背後晃動的暗色披風和腳下光滑的石闆。

　　隧道潮濕冰冷，時不時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

　　陸青嘟囔著埋頭趕路：「不知道殿下怎麼樣了，他一個人進前方，敵暗我明，怎麼想都讓人不踏實。」

　　程紀制止了一路，卻也懶得再張嘴了，隻用餘光掃了一眼陸青後腦勺：

　　「閉嘴，小心禍從口出。」

　　姜茯謠平靜地跟在他們身後，眼波微動，卻沒有搭話。

　　並未等她想明白，前頭的隧道猛地傳來震耳欲聾的一聲爆裂！

　　「嘭！」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地晃動，冰雪震落，隧道一時塵土瀰漫，搖搖欲墜。

　　「殿下！」

　　程紀低喝一聲，幾乎拔腿往前沖，卻被姜茯謠的聲音叫住：「冷靜！」

　　姜茯謠往前一步，對緊張中的眾人說道：

　　「先留兩個守著隊伍，其餘跟我去查看。」這話一出，竟透著幾分不容置喙的淩厲。

　　程紀深吸了口氣，總算壓下了衝動，陸青小聲嘟噥了一句，但也沒反駁。

　　幾人剛向前奔去，隧道那頭的煙塵中，便出現了一道修長的身影——容珩披著冰雪，緩步走出，寒芒如雪。

　　隻是袍袖染上了些皿跡。

　　姜茯謠猛地停住步伐，藏在鬥篷下的手指卻一下攥緊。

　　容珩掃過他們，眸光沉靜如水，淡聲道：「後方為何如此喧鬧？你們不應該在原地守著嗎？」

　　這責備不曾讓人覺得鋒利，反倒讓人莫名生出一分壓迫感。

　　程紀先是一怔，旋即抱拳：「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

　　陸青咬了咬牙，細細打量容珩的神色，然後試探地問：「殿下，剛才那聲爆炸，您可有碰上什麼敵襲？」

　　容珩語氣淡淡，看不出情緒：

　　「是有人埋伏在隧道盡頭，不過已經清理乾淨了。」

　　「破爛餘黨，不成氣候。」

　　姜茯謠的眸光微微一斂，她敏感地察覺到，事情恐不止這麼簡單。

　　容珩的額角冷汗未乾，手中還緊握著染皿的短刀，那樣的波瀾不驚必然藏了什麼代價。

　　「殿下，還好嗎？」姜茯謠擡眼。

　　容珩淡淡一笑，像是未察覺到她的目光，反而反問：「你很擔心？」

　　姜茯謠一愣，乾脆別過臉去，輕聲道：「屬下擔心殿下是職責所在。」

　　「職責？」容珩目光定定落在她側臉冰雪清寒的線條上，笑意收斂。

　　「也罷，職責盡到即可。」

　　姜茯謠微怔片刻，啞然無語。

　　等他們從隧道中穿出，風雪撲面而來，摻雜著不遠處隱隱傳來的喧鬧聲。

　　人聲中夾雜著馬嘯和號角，像是城門前的一場爭端早已拉扯開。

　　「風雪城？」姜茯謠辨認輪廓。

　　「嗯。」容珩眸光微斂，挽了挽袖，露出一截蒼色的手腕。

　　「但城中不太安寧。」

　　正如容珩所料，風雪城的氣氛劍拔弩張。

　　王爺府的人在城中巡視，寒風獵獵，他們馬蹄踐雪所至之處自帶肅殺。

　　將目光掠到姜家經營的那處巷陌時，尤其駐足許久。

　　王爺臉色陰沉，顯然對圍困容珩陷其死地的「線索失敗」懊惱至極。

　　「呵，五皇子就是一條滑溜的泥鰍！」

　　城樓中，姜雪茹輕輕搖著爐鉤，一邊喚來的卻是嬌媚笑聲拖腔。

　　「莫急嘛，王爺殿下。誰說一次不過癮，咱還有別的誘餌用？」

　　夜幕低垂，風雪城中，燈火在濃重的夜色下瑟縮跳動。

　　牆外的風嘯聲似隱匿著某種不安。

　　城樓一處臨風閣樓裡，爐火燒得旺，金碧輝煌的擺設間透著骨子裡的奢靡與冷意。

　　姜雪茹身著一襲輕紗廣袖，一邊懶散地倚在紅漆雕花榻上，一邊用細指摩挲著手中的銀爐鉤。

　　她眉目如畫，姿態慵懶。

　　對面高座上，是風雪城統領王爺，他目中浮現絲絲戾氣，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案，稍顯煩躁。

　　「王爺殿下，一個小小的陷阱，他竟然死裡逃生，這五皇子倒是比想象中狡猾。」

　　姜雪茹的聲音帶了點嬌軟的笑意。

　　她起身緩步靠近，高腰紗裙的裙擺拖曳在地上，隱約露出一抹雪白的足踝。

　　「不過，殿下何必惱火？一條泥鰍再滑，總有跑死的一天。」

　　王爺擡眸看她，眼中掠過絲許不明意味的哂笑。

　　他冷哼一聲，道：

　　「你倒是一副兇有成竹的模樣。可別忘了，如今京中多少雙眼睛盯著風雪城，尤其三皇子，你倒是安生些，別出了紕漏。」

　　姜雪茹微微挑眉，神色嬌媚依舊：

　　「殿下請放心，我可沒那麼笨。他們不是要護住五皇子麼，那便用更有分量的人去引他，急切之下難免破綻百出。」她輕輕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