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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見面

  第464章見面

  秦箏在路上接到了來自秦夫人的電話。

  跑車於是半路拐了個彎,去了一家私人造型店。

  到的時候秦夫人雖然已經等在那裡了,但顯然是匆匆趕來的,頭髮都還有些亂,精神也不太好。

  不過她看到秦箏的第一秒就打起了精神,背也挺直了,眉頭也微微蹙起來,顯出幾分嚴肅。

  秦箏原本的大步流星立刻就變得款款起來。

  她有幾分忐忑地問:「伯母,我這樣不合適嗎?」

  她今天還是特意打扮了一下的,衣服也穿得很得體才對。

  女人舒展了眉頭,露出個笑,卻又說:「合適,但合適不夠。」

  她淡淡道:「我以為你走之前起碼要來見見我跟我說一聲,沒想到你走得那麼早,我隻能半路叫你過來。」

  秦箏立刻說:「我是聽說您昨晚又失眠了,早上難得能多睡一會兒……」

  秦夫人擺擺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擡了擡頭讓造型師上前。

  秦箏隻好在椅子上坐下來,乖乖等待化妝和造型。

  ·

  這麼一通下來,時間花去了不少。

  再抵達溫氏莊園的時候,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

  好在隻晚了十分鐘。

  而且,對男人來說,就應該等待的時間越長,結果才越珍貴。

  秦箏這麼想著,從重新換過的轎車後座緩緩下來。

  溫氏莊園的大門處隻等著一位衣冠楚楚的英式管家,見到她後微微欠身,一邊為她引路一邊道:「少爺已經在等您了,秦小姐請。」

  進去還得坐車。

  莊園裡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交通工具也是邁巴赫。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總覺得這車行駛得很慢,好像特意要給她時間讓她看清楚這座莊園到底有多豪華廣闊似的。

  在察覺到管家不經意的視線時,秦箏完全確定了——他們就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道這是誰的吩咐,是溫榮,還是溫璨?

  鑒於她需要攻略的是溫璨,她倒希望答案是後者。

  不過,那個傳言中變得陰鬱冷漠並且為愛所傷人都變瘋了一些的溫少爺,真的會想要對他展現自家的財力嗎?

  秦箏裝作對管家的視線毫無所覺,注視著窗外如同無邊無際的草坪,以及草坪上點綴的建築,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嘆表情——好吧,這處莊園倒也的確值得人驚嘆。

  看起來比秦家老宅還要大一點,但裝潢卻是新潮光明得多。

  不似南港秦宅,雖然城堡似的豪華又古老,卻總是陰暗又潮濕,叫人走在裡面總覺得自己是活在吸皿鬼的房子裡。

  葉空……她突然想到……葉空不是也在那裡住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也不知道她當時是什麼感覺。

  想來應該是很討厭吧?否則也不會一把火……

  邁巴赫繞過了好幾棟建築,最後停在了主宅門口。

  管家親自為他打開車門,秦箏拎著裙擺下車,站穩了才輕輕鬆開裙子,擡起頭來。

  她穿得並不誇張,這一身上下用心最多的是妝容。

  淡到彷彿沒化妝一般的一張臉,卻用了最多的時間來強調她的眼睛有多麼漂亮溫柔,鼻樑有多麼挺翹精緻,微微笑的嘴唇更是集矜貴與親切於一起。

  加上不誇張的捲髮,挽起一些披下一些,就好像她隻是很隨便地夾了個夾子就出門了——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除了臉就是頭髮花時間最多了。

  她擡起頭時看到了曾見過兩次的溫榮溫總。

  他拄著一根手杖等在門口,對上她視線時表情似乎都亮了亮——那是看見令人驚艷的美人時無法掩飾的下意識表現。

  但他很有分寸,眼神立刻就變成了看晚輩的慈愛,甚至是看未來兒媳的喜愛——但秦箏並沒有看到輪椅。

  她一邊叫人,一邊把並不掩飾自己看向溫榮身後的眼神。

  「找阿璨是吧?他直接去會場那邊了。」溫榮道,「本來可以叫車直接送你過去,但我想著還是先見一見你。」

  他露出點滿意的笑容,說:「現在你可以去了。」

  溫榮擡手示意管家為她開門。

  秦箏:……

  早餐都還沒吃的秦箏隻能微笑著回到車上。

  車子發動之前,她聽到溫榮帶著嘆息的低音:「秦小姐,阿璨這一年經歷得太多了,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夠帶他從陰霾裡徹底走出來。」

  「我真很希望,你就是那個人。」

  ……

  邁巴赫駛向另一棟全白的建築。

  秦箏卻還看著身後在原地沒動的溫榮,不由自主道:「溫總真的很愛溫璨先生。」

  她語氣裡帶了點不自知的羨慕。

  管家看她一眼,跟著嘆息一聲:「是啊,阿璨少爺的幸福,大約就是先生此生的最大願望了。」

  「如果有人能做到這一點。」管家說,「我們先生,一定什麼東西都願意給她。」

  秦箏手指一動,垂下來的眼睛裡漸漸浮上些好奇與期待。

  ·

  幾分鐘後。

  她款款走進了那扇鏤空雕花的巨大金屬門。

  會場很大,分上下兩層,樣式古老的柱子立在堂中,許多穿馬甲的傭人搬著綠植和花瓶在堂中來來往往。

  前方偌大會場的盡頭,巨大的旋轉樓梯蔓延向上,二層有許多向內支出的拱形露台,露台後被紅色的簾幕遮擋,隱約能看見桌椅。

  高高的穹頂上有許多工人正搭著梯子在做什麼標記。

  她環視四周,一邊為這大排場有些咋舌,一邊尋找溫璨的蹤影。

  可惜看遍了都沒能看到坐輪椅的人。

  秦箏皺了皺眉,轉頭卻發現管家也不見了,隻好隨便拉了個傭人來問:「你們少爺在哪裡?」

  「少爺?」那人茫然了兩秒才說,「你是說先生?」

  秦箏一愣。

  先生?先生不是用來叫溫榮的嗎?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輪椅滑過地面的聲音。

  地面上出現模糊的倒影。

  那影子越來越近,近乎無聲地來到她身後。

  ——終於能見到這位溫少爺的真面目了。

  秦箏這麼想著,露出最好看的笑容,緩緩轉過了身。

  「溫少爺……」

  話音未落,那道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已經從她身邊經過了。

  ·

  風像是帶著金屬的味道,水一樣涼涼的流淌過去。

  秦箏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的臉,卻被那雙看也不看她的黑色眼睛攥住了心神。

  毫不誇張的說,別的都被模糊掉了,可那雙眼卻在模糊的背影裡成為濃墨重彩的深藍,從形狀到顏色,再到隨位置變換而變幻的流光——和漫畫在眼前動起來也沒什麼區別。

  秦箏短暫的失聲幾秒,才緩緩轉身,看向那個背影,重新張口,帶點遲疑:「溫……少爺?」

  依舊沒有回應。

  隻有輪椅在地面近乎無聲的移動的動靜,還有男人查看傭人手中花瓶時冷淡的聲音:「這個換掉。」

  秦箏嘴角微微彎起來,慢慢走上前:「對客人視而不見,這就是溫家的禮儀嗎?」

  輪椅突然停住。

  男人操控輪椅緩緩轉身,終於側頭看了她一眼——

  秦箏在心底發出了一聲驚嘆。

  這的確是個長得無可挑剔的男人。

  門外遙遠的光模糊投射過來,都能在他眼窩描出淡淡的陰影,可見眉骨鼻樑有多立體挺拔,可偏偏他又有極溫柔多情的眼型與嘴唇,加上漆黑的瞳色與發色,以及冷淡遙遠的氣場——整個人簡直就是從水墨畫裡脫胎而出的神明。

  對著這張臉微微發怔的秦箏一時沒能聽清他說的話,隻在心裡不由自主的想:哪怕隻是毫無感情的聯姻,但隻要想象一下每天早晨醒來都能看到這張臉的日子——她好像也不虧?

  「什麼?」被那雙冷漠的眼睛看了好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

  ——「第一次見面就遲到二十分鐘的客人,我有什麼要遵守禮儀的必要嗎?」

  秦箏抿唇笑了一下:「好吧,那算我們扯平了。」

  她走上前去,手負在背後,微微偏頭道:「第一次見面就不約而同的失禮了,說不定我們是天生一對呢?」

  她注意到這句話一出口,四周的溫度立刻下降了許多。

  而源頭正是面前的男人。

  「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就這麼倒貼,秦小姐真是比我預料的還不要臉。」

  溫璨把輪椅轉過去,同時冷淡的吐出刺耳的話來。

  秦箏腳步一僵,驚訝又勉強地看著那道背影,好一會兒才能說出話來:「溫少爺是本來就說話難聽,還是遭逢大變後才變成這樣的?」

  「有什麼區別嗎?」

  輪椅在地面緩緩滑行,他看起來相當潦草地檢查著周遭的布置,甚至用手杖時不時敲擊腳下的地闆,好像在看它們夠不夠堅實。

  秦箏跟了上去:「當然有區別,如果是前者,那麼我就要準備接受一個本性就很沒素質的未婚夫,如果是後者,我或許還能期待一下你的改變。」

  輪椅又停住了。

  秦箏也及時停住腳步,好整以暇看著男人轉過輪椅,第一次與她正面相對。

  沒等他說話,她先笑了起來。

  「總算等到你正眼看我了。」她的微微攤開手,笑得溫柔大方又不失俏皮的活力,「怎麼樣?為了見你,我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半個小時的。」

  ——其實是兩個小時。

  所以秦箏對自己的外形很有信心——但凡是個男人,都很難對她這種沒有攻擊性又有個性的美人惡語相向。

  事實上在南港的時候,她甚至往往隻需要笑一笑,隨便說幾句話,就能引得許多人為她爭風吃醋,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打扮上花上這麼長時間,隻為了討好一個男人,原本她更習慣被人討好來著。

  ——她看進溫璨的眼睛。

  然後笑容就漸漸靜止了。

  她沒能從那雙眼睛裡看見任何動容之色。

  這也就罷了,她甚至沒能從那雙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影子!

  就彷彿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精心打扮的女人,而是一塊灰撲撲的石頭。

  石頭砸進水裡還能激起波浪呢——她隻是一塊石頭的影子!投在那雙深水一樣的眼睛裡,別說波浪,就連漣漪都吹不起來。

  秦箏嘴角弧度完美的笑全部耷拉下來。

  她聽到男人說:「秦小姐,你是美若西施也好醜似蛤蟆也罷,都和我沒有關係。」

  「聯姻是我爺爺和我父親的想法,你如果真的想嫁入溫家,大可以嫁給我父親——他已經單身很多年了,你嫁過來可以直接當主母,還不必經過我這個廢人的手來爭權奪利……」

  「溫少爺請自重!」再是脾氣好如秦箏,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她幾乎要被氣笑了,同時還有一種極度的惱羞成怒翻湧上來。

  她不想承認早上那兩個小時全都白費了。

  她更願意相信全都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問題,她想他一定是在殘廢以後就變態了,把世間萬物都看成了石頭,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才會故意這樣羞辱她。

  「你的確是個廢人,不然怎麼會被葉空甩了?」

  秦箏還記得伯母布置的任務,但顯然她沒法再心平氣和的打探了:「當初做葉空的未婚夫時,你也一樣對她說過這種話嗎?」

  看著男人陡然沉下的臉色,她上前一步:「你也跟她說過,嫁給你不如嫁給你爸?你也說讓她直接給你當後……」

  砰——

  金屬手杖狠狠砸在樓梯邊的大花瓶上。

  碎瓷飛濺的下一秒,手杖在空氣中一橫,銀色的尖端徑直指住了秦箏的嘴。

  剛一聲驚叫的秦箏猛地閉嘴,踉蹌後退幾步,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發現那雙一直看石頭一樣看著她的眼睛變了。

  她終於在他眼裡有了影子,卻染著憤怒與厭惡的火光。

  「閉嘴。」

  他一字一句,極冷極厭惡,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極度的驚詫和一瞬的恐懼後,秦箏卻反而冷靜下來。

  「看來你沒有對她說過這種話。」

  女人的臉色也冷下來,「這麼說來,你是真的喜歡那位葉小姐咯?」

  溫璨收起手杖,轉身繼續去牆邊檢查剛剛掛起來的壁畫。

  秦箏繼續跟上去。

  「既然喜歡,為什麼要分手?如果你不和葉空分手,不就不用見到我了?」

  她的態度突然變了,就像陡然發現這是個需要寬容的精神病人那樣,語氣也緩和下來:「老實說,我也沒那麼想嫁給你——畢竟我老公肯定會是個有錢人,那麼這個有錢人到底是個殘廢的帥哥,還是健全的醜男,對我來說區別都不大,隻是你們溫家格外有錢,我們南港最近又格外需要你們,我才不得不費心思跟你搞好關係而已。」

  方才的一系列行為和對話,在這番表態下好像都變成了合理的試探。

  溫璨轉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怒意似乎減退了些。

  秦箏便站到他身邊,和他一起觀賞壁畫。

  好一會兒後,她道:「我們還是趕緊完成今天的工作吧——明天就是宴會了,時間不多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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