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晨曦立即問道，“哪裡疼？我看看。”

　　“這裡。”容小易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大眼睛眨巴眨巴，“漂亮姐姐，你能不能替我揉一揉？”

　　他的短發有些自然卷，帶着蓬松感，粉嘟白皙的小臉蛋上，漆黑晶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透着一股機靈勁兒。

　　昨天送來醫院的時候，他還像隻蔫掉的小白菜似的，昏昏沉沉，現在已經神氣活現了，小孩子的恢複力果然驚人。

　　紀晨曦不禁失笑，“可以啊，不過你怎麼會在廁所摔倒？你爸呢？”

　　小家夥撇了撇嘴角，“我爹地去上班啦。”

　　“那護工呢？”

　　她記得昨天這個病房有請護工。

　　容小易鼓了鼓腮幫子，小奶音軟糯糯的，“護工阿姨給我買早餐還沒回來，我憋不住了，就自己去上廁所了。”

　　紀晨曦又問，“上廁所怎麼會滑倒？”

　　她記得洗手間裡都有防滑墊。

　　容小易擡手撓了撓額角，露出為難又糾結的小表情，“漂亮姐姐，我可以不說嗎？”

　　要是漂亮姐姐知道他是因為個子太矮，爬不上馬桶，會不會笑話他？

　　紀晨曦疑惑地看着他，“為什麼呀？”

　　“因為太影響我男子漢的形象，太丢臉了！”容小易說着往床上一趴，撅着小屁股，“漂亮姐姐，你給我揉一揉吧。”

　　紀晨曦看着他這副小模樣，莫名想到昨晚容墨讓她吹頭發的場景，不由輕笑起來。

　　這對父子在某些方面還真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容小易扭頭看向她，“漂亮姐姐，你笑什麼？”

　　“沒什麼。”紀晨曦輕輕在他屁股上揉了幾下，“很疼嗎？要不把褲子脫下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容小易趕緊擡手捂住屁股的位置，果斷搖頭，“男女授受不親，我爹地說了，女人不能随便脫男人褲子！”

　　聽着他一本正經的語氣，紀晨曦不未覺得好笑，不過見他說話中氣十足，應該摔得不重。

　　“好，我不脫。”她收回手，想到他說護工去買早餐了，又問道，“你肚子餓不餓？我辦公室裡有牛奶和面包，吃嗎？”

　　小家夥也沒跟她客氣，“吃！”

　　“等着，我去給你拿。”

　　紀晨曦把吃的拿過來，容小易坐在床邊捏着包面，啊嗚啊嗚大口吃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小模樣像極了小松鼠，煞是可愛。

　　“你慢點兒，别噎着。”紀晨曦說着，把手裡的牛奶打開，遞到他跟前。

　　容小易也沒接，直到把最後一口面包吃完，才拍了拍白胖的小手，拿過牛奶，含糊不清地對她說道，“謝謝漂亮姐姐。”

　　他昨晚從暈倒被送進醫院起，就一直沒有東西，估計是餓狠了。

　　一口氣把牛奶喝了大半，他才再次仰頭看向紀晨曦，大眼睛瞥到她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口時，不由瞪大了一圈，煞有介事地叫起來，“漂亮姐姐，你的臉怎麼受傷了？”

　　紀晨曦一愣，擡手扶上臉頰，那個傷口是昨天來鬧事的中年婦女抓出來的。

　　昨晚洗澡的時候她剝掉了創可貼，傷口很淺，又在顴骨和耳朵之間的位置，不是特别明顯，所以她也沒有太在意。

　　“沒事兒，不小心被手指甲劃到了。”

　　容小易以為她是被自己的指甲劃到了，嘟起還沾着面包屑的小嘴，“你們女孩子就是麻煩，幹嘛要留那麼長的指甲，你看弄傷自己多不好，萬一留疤可就難看了！”

　　紀晨曦聽着他這副故作老成的語氣，不禁笑了起來，“是，你說得很對，我下班回家就剪手指甲。”

　　小家夥對她這樣的态度很是滿意，仰着小臉又盯着她看了幾秒鐘，忽然爬站到床上，對她招了招手，“漂亮姐姐，你過來。”

　　紀晨曦看着他，眼底含笑，“幹嘛呀？”

　　小家夥卷翹的眼睫毛扇了扇，大眼睛撲閃撲閃，“你靠我近一點嘛。”

　　紀晨曦挑眉，“怎麼了？是不是還想上廁所？”

　　容小易回想起自己剛才在洗手間裡摔倒的事，有點别扭地噘了噘嘴巴，小臉蛋紅了紅，嘴硬道，“才沒有呢，你再靠近點。”

　　紀晨曦微微彎腰，又往他面前靠了靠，“你想跟我說悄悄話？”

　　容小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踮起腳尖湊到她臉邊，小嘴一鼓，對着她臉上那個微不足道的小傷口輕輕吹氣，嘴裡還說道，“漂亮姐姐，我幫你呼呼，很快就會好起來。”

　　柔和的熱氣夾着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輕輕拂在紀晨曦的臉上，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紀晨曦能清楚地看到小家夥滿臉虔誠和認真的小表情。

　　深埋在心底的某個缺口突然松動，像是有什麼破土而出，瞬間把那個荒蕪的角落填滿。

　　那種溫暖和關懷無聲無息地撥動了她最隐秘最悲痛的那根弦，竟讓她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她望着這張嫩生生的小臉，不由想到了她自己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還活着，會不會也像他這麼貼心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