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0章
天邊是異國的火燒雲,街道風景與枝頭嫩芽顯得陌生,不同于在燕京看到的那樣蓬勃,充滿朝氣,一切都過于虛幻。
就連身邊的人也是如此。
季平舟忽然出現,讓禾筝錯覺的以為深陷在夢裡。
那場夢裡她看不到他具體的樣子,眉眼是怎樣,笑容或冷或淡,都有些朦胧虛晃,眼睛睜開了,那些模糊的影子才有了具體的形狀。
她很虛弱,擡不起手來。
看出來她想動一動,季平舟握住她的手,是纖瘦而又柔軟的,覆蓋着淡淡的醇香,貼在臉上時,綿軟溫暖。
口是幹澀的,禾筝啞然一聲,發出的音斷斷續續而輕忽,像飄在空氣中。
季平舟側耳貼近,才聽到她在說什麼。
“看過......寶寶了嗎?”
她拼盡全力,隻擠出這幾個字。
季平舟喉嚨梗痛,渾濁的熱流在眼下湧動,垂下面,頗為無力地搖頭——沒有,他沒有去看。
或者說。
他不敢去看。
前一夜他沒有趕到,這會是他一生的虧欠。
明白了他的愧疚,禾筝腦袋壓在枕面上,那裡是潔白的,她的頭發烏黑,面龐又是一層蒼白,笑容不是硬擠出來的,是從眼睛流露出來的暖意。
手指抻開了,她摸了摸季平舟的發尾。
那是安慰他的最好方式。
“别難過。”
她笑着笑着,眼睛裡都蓄上了淚花。
這種時候,還要她來安慰人,季平舟抓着禾筝的手放到眼睛上,指甲蓋接觸到溫熱的濕潤,她伸展手指,摸了摸他的眼角,将那裡的濕潤擦掉,“不要留在這裡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平舟心沉了下,看向禾筝時,滿是無措。
她又笑,笑他的一驚一乍,“不要在這裡,去看寶寶。”
“可我想陪你。”
“幫我去看。”
再者說,她醒了,醫生也要來檢查了。
季平舟不能再留,可他根本不想去看什麼寶寶,那邊人很多,不差他一個,禾筝這裡沒有人,需要他。
“我就是醫生,我不去。”
他的固執在此刻有些滑稽,禾筝笑出一聲,“你是小孩子嗎?”
“是。”
為了留下來,他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禾筝想罵他無恥都沒有力氣,隻能摸摸他的臉表示安慰,“怎麼瘦這麼多,他們不讓你吃飯嗎?”
“吃。”季平舟看向她,“方陸北不讓你吃飯嗎?”
“嗯,他說我吃多了會吐,浪費糧食。”
“跟着我不浪費,想吃多少吃多少。”
“......太奢侈了。”
對着季平舟,禾筝能聊三天三夜這些瑣碎而無聊的事情,他也能耐心傾聽,畢竟那麼久沒見,雙方都不會膩味的。
五天時間。
季平舟都沒有離開過。
醫生進去給禾筝檢查身體他才會勉強出來一下。
但每次都是坐不住,急着要進去。
方陸北來過一次,看到季平舟是沒有給好臉色的,但也隻是片面的,冷過之後仍然和好如初,卻對他黏着禾筝不放的行為表示鄙夷。
還在房間外,他便不吝啬地冷嘲熱諷起來。
尤其是看着季平舟昂着腦袋,一次又一次地往房内看去時,輕笑出聲,“天天纏在禾筝身邊,你不嫌煩她還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