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哦,”季平舟不冷不淡的,“還真是呢。”
他這麼說,卻不把傘遞給禾筝,仍獨自撐着。
大雪天的。
人都恨不得将手埋進暖和的口袋裡不出來,季平舟這種大少爺,怎麼受得了。
禾筝伸手去接,摸着他手下半寸的位置,冷的像冰錐子,那冷是堅硬的,蓋過了皮肉,沖進骨頭裡。
“我拿會兒吧。”
季平舟沒放手,用笑話人的眼睛看她,“你打傘要貼到我頭皮了,難受死了,放手。”
也是。
相比起來,禾筝要矮他許多,按照她的習慣高度打傘,是會給季平舟造成困擾。
正要說話,走過去的那截小道上卻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空。
先跑過去的是禾筝。
季平舟則撐着傘,慢吞吞地往回走,站在事故地幾米遠,不耐地看着摔倒在地的季舒,禾筝正拖着她的腰将她小心扶起來,邊扶邊問:“摔到哪裡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季舒撐着自己的腰艱難起身,痛的小臉都皺着,“該死的,這路怎麼這麼滑。”
“真是服了。”
見她摔倒,最事不關己的竟然是季平舟這個親哥哥,季舒聽見了他在揶揄自己,張開嘴就想罵娘,幅度太大,一下牽動了腰間的痛,轉念一想,他娘不就是自己娘,這份怒火便順勢平息了。
倒是禾筝關心的緊,扶着她不敢撒手,“我叫小簡來開車送你去醫院?”
“用不着。”
季舒疼的口氣不太好。
季平舟對她們無奈。
先前就聽說有幾個傭人走這條路的時候摔了,想必昨天禾筝也是這樣摔的。
這麼看。
這條路還真有點不祥。
“她說她用不着,”季平舟冷的有些厲害了,這柄金屬的杆握在手裡像捏了一團雪似的要命,他吐出氣,融合着寒氣的白,“走不走了?”
禾筝的善心總是發作的不合時宜。
“你先回去吧,我把她送過去。”
季平舟臉色不太好看了,手指骨節在隐隐作痛,可禾筝還是自顧自地撿起了地上的傘,一邊扶着季舒,一邊給她撐傘,漠視地路過他身邊。
雪還在繼續,薄脆似的一小層,兩個人踩上去,留下清淺不一的腳印。
尋着那印痕。
季平舟生出了些任勞任怨感。
有個愛管閑事的老婆,他也沒轍了。
季舒住在北棟附近的小樓,單獨為她空出來的,她原本和季言湘住在小南樓,可季言湘多病多災的,沒事就會半夜吐皿,鬧的整棟樓不得安生。
她忌諱多,非說住在那裡住久了病氣會過到自己身上。
念及季家就她一個沒有病的孩子。
這才專門為她建了棟小樓。
那時她才十三歲。
禾筝第一次聽說這段曆史,臉上是笑着的,心中卻滿是被命運踐踏的悲涼瘡痍感。
十三歲......
她還在為下一頓能不能吃飽而發愁的時候,季舒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樓,那時的季平舟又在做什麼?
無論是什麼,都不是她能猜測到的。
安全将季舒送了回去。
禾筝從樓裡出去,一眨眼的功夫,雪竟然漫過了一道淺淺的地平線,鋪灑在地上的碎雪被絲絨般的光照耀着,很溫柔,連帶着站在雪裡等她的那個人看上去都溫柔了不少。
她沒想到季平舟會跟過來,會在外面等她。
心竟像是被人輕輕彈撥了一下,又像是煮沸的泉,可最後,仍然要歸于清寂。
“你怎麼沒有回去?”
季平舟在這道聲音裡擡起頭,“你不回去我一個人回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