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車開進和風苑,繞過兩條路才到院子外,裴簡不進去,車便隻停在門口。
他将車熄了火,一擡頭,在寒冷夜色裡看到了站在院子台階上的女人,身姿單薄,穿得很少,卻好似并不冷,吞吐出的氣息都是均勻的。
輕滞住。
裴簡有些反應不來,始終盯着外面的人看去,心隐隐在往下沉,遲鈍着喊了一聲季平舟,“舟哥......咱們到了。”
後座的人睜開眼。
眸中還有倦意,目光還未落到窗外,便聽見裴簡說:“哥,那個人,好像是方小姐。”
聲音落進耳朵裡。
又順着流淌到心裡,季平舟手指微僵,循着光便看到了院子門口,微薄的光源并沒有聚集在禾筝身上。
她隻是站在邊緣,低頭看着地下。
夜裡氣溫低,她那點衣服,根本不禦寒。
車才剛停穩,裴簡話還沒說,季平舟拾起衣服,下車走了過去,擔憂的心,一分一毫都藏不住,可他分明早上還被禾筝的惡語中傷過,現在卻不計前嫌朝她走去。
第一反應便是将衣服給禾筝穿上。
在路上走這麼一小段,他嗓子已經被凍的有些啞,“怎麼在這兒站着?阿姨怎麼樣了?”
如果季平舟會讀心術,現在一定能看清禾筝眸底一閃而過的忍耐,是在忍耐他的虛假面孔,她張不開嘴,卻沒有反抗季平舟的靠近,這在她身上是極不尋常的。
裴簡在車裡都能看得出不尋常。
季平舟卻陷進去了,眼前就隻有夜間的濃霧,哪裡還看得清眼前這個女人的所思所想,他緊張惶惑,伸出在車裡暖熱的掌包攏禾筝的手。
她的手很小,被握着時會完全陷進季平舟的掌心裡。
見她沒有掙脫,季平舟有訝然,但更多的是僥幸,他樂觀而僥幸的覺得,她是不是終于被打動了?
門闆是銅棕色的,有了年份,經過幾年風吹雨打,顯然有些陳舊了,密碼鎖近來換了一次,這才保留着嶄新的光輝。
不知何時月亮已經埋進烏雲裡。
冬季的小門外枯草叢生,但有人定期來清理,今夜這麼看去,就隻有光秃秃的幾片空地,更顯得門口那兩個人身型幹淨清晰。
他們開始陷入靜默。
卻不知裴簡有多想下車去,去提醒季平舟,方禾筝這樣反常,是不是知道了梁銘琛捐獻骨髓的事。
可他若是這樣做了,又該多殘忍?
這段日子季平舟的苦他都看在眼裡,哪怕今夜是假的,他也不願去拆穿,坐在車裡,暖氣圍困,看着窗外,終究是軟了心窩。
等待車子開走。
禾筝手背和暖,手心也熱,她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在一霎看到季平舟掩不住的空曠失落,她卻又很快找回了他的喜悅,“我不能進去坐坐嗎?”
“進去?”季平舟以為自己耳鳴。
禾筝确認,“嗯,我有些冷了,不行嗎?”
一幀幀都存在虛幻的成分,若不是氣溫太冷,冷的皮膚發疼,喉嚨發緊,他一定以為自己還沒清醒,連看着禾筝的眸光都是失焦的,隻能看到她的輪廓。
他猶豫的時間太久,禾筝沒了耐心,聲線始終很平,平平的拉着調,“要是有人在就算了。”
若是換了平日,季平舟該一眼就看透她這欲拒還迎的手段,可今天,卻像中了邪,伸手就攔住了她,心裡蠻不是滋味,“我們家裡能有什麼人,密碼又沒變,既然想進去,何必在這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