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車停在另一邊,需要走過重重雨幕,可禾筝的眼神好像在說,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是要走的。
季平舟手裡捏着那枚已經泡了雨水的小方盒。
他還沒有看裡面是什麼東西,眼皮上有雨滴,在往睫毛上挂,他拼命眨眼,讓自己還能多看兩眼禾筝的背影,原以為她會直接走掉。
一分鐘,還是兩分鐘,就會消失不見。
可沒走多遠,她便停在了不遠處的屋檐下,手裡拿着電話,整個人衣角和發稍上挂的都是水,活像個精緻的洋娃娃被扔進水裡又撈了起來,脆弱之處,溢于言表。
季平舟記得她幾分鐘前的話。
——再也不想見到他。
但好似曾經最為看中的尊嚴在此刻已經被雨水沖垮,潰不成提,他隻想走向她,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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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開着暖風,熱烘烘的炙烤着空氣,可那樣浸泡出來的寒冷,也不是一時半會能驅散的開的。
副駕駛上的人蜷縮着身子,腳後跟踩着座椅,仿佛已經忘記了剛才那場天崩地裂式的争吵,唇顫抖着,肩膀也顫抖,空蕩蕩地望着窗外,好似靈魂也跟着飛了。
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住。
季平舟這次沒有再給禾筝拒絕的機會,好在那件衣服沒有濕的太嚴重,比起他們身上的,不知好了多少。
他撐開衣服,蓋到禾筝身上。
她輕抖,像是受了驚。
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一定焦灼不安,被恐懼包圍,季平舟拿出了這輩子不曾有過的溫和和耐心,“冷靜些,待會就到了,還冷嗎?”
禾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隻知道那通電話裡喬兒說付韻病情突然惡化,正在搶救,生命垂危。
馬上就要移植手術了,這個時候出事,無異于緻命一擊,從前那麼多的努力就要潰敗,她怎麼能接受,況且當初連宋聞也是同樣的狀況。
同樣在即将治愈時宣告死亡。
将她所有的希望掐滅,再狠狠踩上幾腳。
後來季平舟知道了些宋聞當時的情況,也知道禾筝如今恐懼不全是因為付韻突然出事。
他從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寬容到這個程度。
在禾筝面前提起宋聞,沒有怨氣,隻是想用這個男人給她的回憶來安慰她。
“禾筝,别亂想,阿姨會沒事的......”他突然有些疲憊,“以前他不是因為病才走的......他們情況不同。”
這個他是誰他們都清楚。
雨滴敲在玻璃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卻在禾筝心裡無限擴大震痛着她的鼓膜,她手心裡攥着季平舟的衣服,僵硬轉臉,用紅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季平舟知道她不喜歡聽自己提起宋聞。
他們兩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孰輕孰重,他太明白了,這麼多年,他恐怕連宋聞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死掉的人才最珍貴。
活着的。
永遠不重要。
路上堵了好幾次車,季平舟還是用最快的車速到了醫院,前後不過半小時,禾筝下車時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眼前天旋地轉,季平舟攬了她一把,才将人扶起來。
一路上樓,都是因為有季平舟扶着,禾筝才沒有摔倒。
她走到病房那層,病房外已經有了許多人,方陸北也已經趕來,護士進進出出,他們守在外面,就連明姨和方夫人都在。
看到禾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