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季平舟也沒再問,開着車改了道。
說來也奇怪,皿脈這東西很難改,季家人天生骨皿裡有唯我獨尊的高傲,季舒有,季平舟有,季言湘更是,但禾筝卻很少在自己和方陸北之間找到過什麼相似之處,再走進商園看見季舒時,她站在清冷無人的小園子裡,帶着線帽,圍着圍巾,踮腳叫“哥哥”。
禾筝忽然便想起小時候在方家過年,等人是件很煎熬的事情。
方陸北總是最後一個到,她也像季舒這樣叫哥哥,但每次開口喉嚨都像被玻璃片紮的難受,從沒有她這樣自然,更不像她那樣想怎麼打趣就怎麼打趣,環着臂,一臉傲嬌,“早知道我哥開車這麼慢,就讓你們先打車來了。”
“才二十分鐘,慢在哪裡?”
季平舟也擠兌。
季舒撇撇嘴,挽上禾筝的手往園子裡走,一路踩過過往褪色的痕迹,像覆上了黑白色的照片,她在這裡受過的委屈,羞辱,其實早已不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相反都風平浪靜了。
吃飯的地方在北棟。
他們曾經的家。
餐廳在張羅布置的人是裴簡,他将袖口挽上去,中間一口小鍋子霧氣升騰,缥缈的白霧模糊了他的臉,他站在桌邊數着菜數,聽見聲音,擡起頭,眼中有欣喜的光,“哥。”
季平舟還不知道他回來的事,“你怎麼在這兒?”
“外公同意他回來了。”季舒替他解釋,“不然誰送的我?”
“那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拉開椅子,禾筝被按着坐下,季舒照顧地給她拿了碗筷,嘴上不耐煩地應答着季平舟的問題,“那事那麼大,能輪到裴簡管嗎?你事真多,吃飯能不能不說别的?”
到了家裡,季平舟還是常常黑臉的季平舟,“那說說是誰讓你在我樓裡吃火鍋的?”
他本來就聞不得味重的東西。
季舒這是太歲頭上動土,可有禾筝在,她便能狐假虎威起來。
“你不知道嗎?禾筝姐愛吃。”
“真的?”
他記得她一個人去吃火鍋。
卻能把喜歡的食物都拱手相讓,到底喜不喜歡,竟然成了迷。
坐立難安,連裴簡都看過來,禾筝舌頭發燙,不知道該向着誰說話,手機恰巧響起,倒救了她一命,“......我接個電話。”
從他們那裡逃脫,卻又掉進另一個死循環。
禾筝再回到桌上時鍋内已經燒了起來,熱水到了最沸騰的狀态,季舒喜滋滋地捧着小碗往裡面放菜品,季平舟拉開身旁的椅子,等禾筝坐下才問:“誰的電話,去了這麼久?”
“還能有誰?”
霧氣撲的空氣有些濕,季平舟沒多想,“方陸北,他又幹什麼?”
沒太多吞吐,語氣也平坦,禾筝點頭,音量是平常的高度,“他問我孕婦能吃什麼——”
火辣辣的油鍋還在燒,對面卻有一隻瓷碗蓦然掉到了地上,發出哐當的清脆響聲,魚丸滾落了一地,季舒忙垂下頭,緊張到手指都無法彎曲,在季平舟跟禾筝看過來時蹲了下去,屏息将魚丸一顆顆撿起來,裴簡幫忙去撿,卻看到了她有點失意的臉。
“都給我吧。”在桌底下,他悶悶地說。
季舒将碗遞給他,手掌汗涔涔的,站起身時難耐地露出一點笑,自我調侃道:“都怪我,把溫度調太高了,熱的手心都是汗,碗都摔了,你們剛剛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