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室内和暖,溫熱感從腳底闆往上升,沖散了禾筝蘊藏在頭頂的火氣,她從不愛生氣的,一直唯唯諾諾的那個才是她。
從小受氣受慣了。
面對季平舟這樣少爺似嬌貴的人物,她也能笑顔以對,把他伺候好。可近來她越發覺得,這少爺不止想做少爺了,還想做皇上。
“把小姑爺送走了?”明姨在門口等了好久,見着禾筝進來,巴巴的就來問。
禾筝一貫是個滑頭的。
欺軟怕硬。
面對方夫人不敢問的話,她當着明姨卻能用撒嬌的口吻埋怨出來,挽住了明姨的手,她貼在她肩上,卻噘着嘴,“姨,您怎麼都沒告訴我他要來,昨晚上吓我一跳。”
“我本來想把你叫醒的,小姑爺要自己進去。”
昨夜電閃雷鳴,她又是噩夢驚醒。
看到季平舟那一瞬,真以為是見了鬼,現在想想後背都是冷的。
“下次可别這樣了,我這幾天真想清淨,不想見到無關的人。”
明姨忙把她的嘴捂上,“還沒離婚呢,别亂說話,況且我看今天,小姑爺挺在意你的,别是你任性,耍威風吧?”
縱然是玩笑口吻。
禾筝也接受不了。
酸澀飽滿,快要溢了出來,她輕抽了下鼻息,是要流眼淚的征兆,低下頭,發絲間的那個旋都愈現蒼白,“姨,我這次一定要跟他離婚的,他明面上好,背地裡壞,我不想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行行行,這怎麼就要掉眼淚了?”
這事明姨管不住。
替禾筝抹了抹幹燥的眼睛,她拼命也沒能擠出眼淚來,這場戲演的隻有七分像,但落在賀雲醒眼裡,意味便不同了。
她們站在和暖的室内入口,沒想到賀雲醒會來。
他站了挺久,也聽到了禾筝說想離婚,沒有前進,站得不遠不近就問:“筝兒,你要離婚?”
收幹淨了眼淚。
禾筝有點無辜,懵神地對上賀雲醒疑惑且茫然的目光。
她累了。
關于和季平舟離婚的事。
她不想逢人就解釋一遍。
“我,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隻字片語的解釋都沒有,她松開明姨的手就跑,賀雲醒望着,直至那抹身影進了拐角,他又将疑惑放在明姨身上,等着她解答。
她卻也模棱兩可,“筝兒說着玩的,别當真,我也先去忙了。”
熱風暖烘烘的從四面八方降落而來。
隔壁廳喧鬧的聲音還在繼續,聽到耳朵裡,卻是一團漿糊,賀雲醒站在原地,細細品味着禾筝的話,又回想她和季平舟在一起的畫面。
跟三年前,明顯是不同的。
初跟季平舟接觸的方禾筝乖巧可人,因為稚嫩青澀,瞳孔布滿水潤的光澤,臉龐都充滿朝氣,和他在一起時更是乖的像一隻永遠不會朝主人伸出尖銳爪子的貓咪。
季平舟是天之驕子,根深蒂固的思想便是門當戶對。
若禾筝是方家名正言順的女兒也就罷了,可她是私生女,他打心底裡是瞧不上她的,後來結婚,一半是臣服于她的溫柔愛意,一半是感恩。
因為那時。
禾筝是唯一能包容他所有臭脾氣的女人。
如今卻不同了。
換了從前的禾筝,絕不會在飯桌上那樣嗆季平舟,也不會為了賀雲醒留下來,他明白,他們的婚姻一定出了問題。
正好。
這也是他夢寐以求的。
雨過天晴後所有凋零的落葉都被清掃在了一團,金燦燦的,其中混雜着零散的火紅色落葉,在午後的光芒鋪陳下,宛如油畫。
午覺起身,禾筝便在那堆落葉邊看見了賀雲醒。
昨晚和季平舟擠一張床,她睡不踏實,地方又狹窄,能察覺到季平舟也是一樣的不舒服,雙腿都需蜷縮着搭在她的腿上才勉強躺下。
還時不時在她耳邊說:“方家小姐的房間就這樣,我家阿姨的房間都比這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