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因為他是叔叔。
可人會變,終歸是長大了。
像季平舟說的那樣,已經二十出頭了,不能受點委屈就回來找叔叔哭訴了。
“什麼東西?”禾筝自然地轉動了下身子,讓賀雲醒的手拿開。
他也就那麼輕輕放了一下,“我拿出來給你?”
進去的話要走的流程太多太繁瑣。
若是遇到方夫人,還要挨一頓批評,再說好話,要是有嬸嬸們在,還要和她們挨個打招呼,這些經過光是在腦袋裡過一遍,禾筝都覺得窒息。
“好,我在這兒等你。”
賀雲醒走了。
禾筝的呼吸系統仿佛被一隻手狠狠拽了下,又松開,喉嚨沉沉的,面目也倉皇。
明姨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隐瞞,“賀先生和夫人都很疼你,為什麼要瞞他們?”
“不想讓他們為我的事奔波。”
這是實話。
可已經晚了。
當确認了禾筝是想要跟季平舟離婚開始,賀雲醒便開始四處為她打通關系和人脈。
在離婚這件事上。
替她做了許多努力。
賀雲醒出來時明姨已經進去了。
天色陰了下來,畢竟是寒冬,烈陽少見,十天内有八天都是這樣陰雨蒙蒙的日子,很寂寥,冷風迎面拂過,那種冷度,禾筝已然習慣。
她獨自站在方家院子外白色的排欄小門邊兒。
風吹過。
她凄冷地面頰像是被凍住了,周圍的風景都枯萎了,她好像也要凋謝了,無論如何竭力維持着沉靜,卻還是被風掀起了波瀾。
那畫面讓賀雲醒想到她小時候每次過年千裡迢迢的來方家一趟。
說是千裡,一點都不過分。
沒有人去接她。
她的親生母親便将她送到白色排欄門外面,給她裹緊了衣服,背好了小書包,拍拍她凍紅的臉蛋告訴她,“在這等着裡面的人來接,不可以亂跑。”
禾筝那時還小。
記憶裡。
隻要站在這扇門外,迎接她的,就是漫長到無窮無盡的等待。
賀雲醒打開門,跨出去,他手上拿着一隻牛皮紙袋,很厚,層次不齊,送出去的時候,笑容裡沾着點自己都沒有發覺都得意,“這個,你要是想離婚,這裡面的東西應該能幫你。”
時間落到了傍晚六點鐘。
禾筝都沒能打開來看看裡面是什麼。
她在一家方陸北長期包房的酒店找到他,坐上車,他才剛醒,急的脖子上的紅色唇印都沒擦幹淨。
在堵車的路口。
方陸北終于能喘口氣,他舉着備用的小鏡子,用濕紙巾一點點擦掉脖頸上的口紅印,“你們吃飯,喊我去幹什麼?”
“我隻能找你了。”
在她的親人中。
隻有方陸北願意過去。
她也想不到别人了,“季平舟他爺爺讓我帶一個家裡人過去,應該是要談離婚,畢竟當初談結婚,也是兩家人一起的。”
車廂裡有廣播聲在繞。
廣播結束,便是輕聲慢調的音樂,悠揚舒緩,軟軟糯糯,聽不清歌詞,但卻像浸了水的海綿,一點點擠壓着,塞進人心裡。
方陸北擦幹淨唇印,沒好氣地将鏡子随手一扔,“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那塊海綿堵住了所有。
禾筝低着頭,碎發在眼前飄浮,“這事結束了,我一定好好謝你。”
“就你這德行,你拿什麼謝我?管好你自己吧。”
輕嗤了聲,方陸北啟動車子,目光睥睨的落在禾筝臉上,“待會見機行事,學聰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