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寒夜降臨不過是一瞬之間,可對季平舟來說卻是無窮無盡的等待,他滴水未進,在車裡坐了整整一天,看着日暮驅散陰霾,又看着夕陽掉到山那頭。
調整了坐姿。
整個肩膀都陷進了柔軟的座椅中。
他才閉眼,一道晃眼的白色雙閃缭繞到擋風玻璃上,随即繞過了前面的花壇,車便停在那棟樓下。
沒有雪,但冰封中的低氣溫也足以讓人精神抖擻。
副駕駛上的人睡得很熟,秦止解開安全帶,傾斜身子湊近了,手掌在禾筝肩膀輕拍兩下,“到了。”
聲音過渡到她耳邊。
她睫尖輕顫,很快眼皮也掀開,蒙着水霧,還半夢半醒的。
“這麼快?”
“本來也不遠。”
秦止眼中有笑意。
禾筝揉酸了眼睛,随口嘟囔起來,“這個喬兒,到哪兒都掉鍊子,下次饒不了她。”
“不是你哥哥那裡的事嗎?”
将衣服拉鍊扣到下巴,禾筝穿着沖鋒衣,衣服上的霜氣都融化成冷意,被烘幹的差不多了,“是啊,說是什麼在家裡抓到個賊,喬兒聽了就趕回去了。”
“她家有什麼可偷的啊,這麼擔心?”
秦止說的認真,禾筝聽了卻忍不住笑,笑到眼角擠出淚,那模樣,音容笑貌都能刻在人心尖上,大火燒不去,洪水淹不盡。
可惜。
她是在對另一個笑。
季平舟得承認,他嫉妒的快要瘋。
十點鐘他們回來,卻在車裡聊了半個鐘頭,秦止給禾筝整理壓在毛衣裡的頭發,給她将袖口的魔術貼粘好,就連下車了,也是秦止給禾筝背的包。
他們那樣親密,她被這個男人照顧的像個孩子,這不正是她喜歡的嗎?
分别時也是那般依依不舍,禾筝站在樓下朝車裡的秦止揮手告别,親眼看着他的車開出路口才往樓裡走,可沒走兩步,就被一隻蒼勁手掌桎梏着腕子。
生拉硬拽中,禾筝呼喊了幾聲求救,可這個時間,又是冬夜,四下一個人都沒有,她呼救無用,掙紮無用,拳打腳踢更是浪費自己的力氣。
才坐上車,接觸到熟悉的環境,才知曉是季平舟。
被驚吓後的餘韻便是山雨欲來的風暴。
季平舟才坐上車,便被禾筝從側邊扇過一掌,刮着皮肉,應該疼的,可他卻什麼知覺都沒有了,渾身隻被一顆蓬勃的嫉妒心燃燒着。
“你發什麼瘋?!”禾筝臉頰有凍傷,唇上也有傷口,這一聲朦胧又嘶啞,痛而顫。
季平舟卻随着車廂内沉悶的空氣一同沉默。
“開門,讓我下去,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揉着手腕,那一番拽,弄得骨頭散架的痛,“季平舟,你聾了是不是,我說開門,我要下去!你要發瘋回家裡去,那麼多人圍着你繞,捧着你,你來折騰我幹什麼?!”
“你說呢?!”
印象裡季平舟從沒這麼吼過人,捏着方向盤,手腕完全要折斷似的在顫抖,他轉過眸,紅了一圈,暗沉的影光截開了他的面龐,一半悲戚,一半悲憤。
被騙,被忘記,他都忍了。
唯獨看見他們那樣親密的時候。
他忍不了。
禾筝被那一聲震懾到,腳趾下意識在鞋裡輕縮了下,肩膀緊貼着門,“你幹什麼?已經很晚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
她啞然。
有些憶起了那日和他的約定,“我忘記了......”
“你根本是在騙我,對嗎?”季平舟脆弱而凜然,這麼等一天,将他所有耐心都消化了,“就像你騙為方陸北堕胎的女孩兒一樣,先騙,然後就不管死活了,對嗎?”
禾筝說不出話。
他卻有許多話要說,“我在你心裡就跟那樣的人是同等的?”
當初站在方家門外,看着那個姑娘又哭又鬧,甚至要跪下來求方陸北,最後卻被方禾筝的兩句話哄好,他覺得可笑,也替人悲哀,可時至今日,他又何嘗不是被她誘哄的受害者之一。
禾筝沉寂了繁複的情緒,瞳孔微澀,“你是不是在這裡等了一天?”
不承認她也知道。
微歎了口氣。
“季平舟,你沒吃飯吧?”
“我們去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