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拿了藥回去已經很晚。
禾筝将醫生囑咐的用藥時間跟保姆說了一聲,她拿着藥,小聲收起來便回去睡了。
長輩休息的早。
天才才暗,便去睡了。
接了付韻回來住之後,禾筝哪裡都覺得不自在,她從小沒感受過什麼家庭的愛,現在就連付韻往她碗裡夾菜都受寵若驚。
趁她們都睡了。
禾筝才能喘口氣,陽台有風,她過去坐了會兒,無端想起在醫院時韓執說的那些話。
他說藥能治病就好了,何必管來源渠道。
就算是季平舟帶來的又怎麼樣,他也是醫生,治病救人是常理,并不是因為這個人是她才特别關照,再退一步說,特别關照又怎麼樣?
對方是前妻,是個人都會特别關照。
可她現在,哪裡需要啊。
太晚了。
晚了不止一點點。
就算知道這藥是他帶來的,免費給她用,她也無悲無喜了。
剛點了下煙,還沒抽兩口,陽台連接客廳的門便被推開了,禾筝下意識手抖,煙絲絮絮飄落,直接在邊上滅了煙。
分明已經這個年紀了。
還有種被家長抓到幹壞事的錯覺。
付韻在禾筝身旁的竹椅上坐下,還是一副慈母的模樣,因為這個病,她每天的容顔都很憔悴,隻差沒在臉上寫将死之人四個字了。
“怎麼還不睡?”
她語調很輕,像是柔和的風。
可說柔和又牽強,畢竟風都是帶着涼意的。
禾筝不知該怎麼回答,“您快去睡吧,不用管我。”
她從小就這樣。
一面綿軟,一面又冷硬。
不願意和人接觸時便會挂起拒人千裡之外的盾牌。
就連身邊最親的人都常常被她傷到。
付韻已知虧欠她許多,這個病,也連累到她,“禾筝,我這個病,是不是讓你有很大負擔?”
禾筝面色不變,側眸看了眼付韻。
原來自己母親已經變成了這幅蒼老的面容,發根已經白了好幾塊,“您以前覺得我是負擔嗎?”
“不會。”
“嗯。”
算是代替她回答了。
付韻這下才幡然醒悟,她仔仔細細看着禾筝,眼眶越發酸澀,才忽然覺得,好似隻有宋聞在的時候她才很愛笑,宋聞走後她便沒再看她怎麼笑過了。
更别說離婚以後。
“留在燕京不怕遇到季家人嗎?”付韻擔心的事很多,尤其擔心禾筝因為自己而受什麼委屈,但現在看來這是無可避免的了,“他們家人還有沒有為難你?”
剛才嗆人的煙霧已經散了。
禾筝眼眸清明,一絲困意都沒有,這裡的夜景沒有商園好,也沒有和風苑好,但看起來,就是要舒服許多。
“怎麼才算為難?在我眼裡已經沒有什麼叫為難了。”
隻有侮辱。
可好在除了今天的韓執,其餘時間她還沒有被打擾到。
而季平舟的這位姑父。
也算得上是好好先生了。
很有耐心地跟她說了這個病其中的厲害關系,白皿病不是罕見的病,所以每年需要藥物的人很多,稀缺又昂貴,想要活命,哪有那麼多婆婆媽媽的個人情緒。
盡管他這樣說。
禾筝還是付了這次的藥錢,的确昂貴。
這些,足夠賣一輛拿得出手的好車了。
可下次,她便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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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付韻這個病,禾筝必須東奔西走賣掉手上剩餘的舊樂曲,都是以前宋聞在時輔導她完成的,其實有些過了時,但好在藝術好似就是越久越有價值。
何況有馮迎辰的引薦。
她能聯系的人脈不少,也都是能拿的出高價的。
為了禾筝的安全。
每次馮迎辰都會陪她一起去參加這些不同層次的酒局。
現在于禾筝而言。
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籌錢治病。
好在今晚沒有喝酒,意識還是清醒的,跟着一行人出來時還早,馮迎辰在前和别人聊着什麼,她慢步走在一旁,拐過角落去乘電梯時迎面遇見一批人。
想來燕京也就這麼大。
有名的酒店酒樓也就這麼幾家靠近市中心,鄭琅是纨绔子弟,哪裡都熟悉。
在這裡遇到。
根本不奇怪。
隻是他的眼神,太明晃晃了,禾筝也看得清楚,迎面走近時,他好像隻是在看一個陪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