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禾筝隻在付韻墓碑前站了一會兒。
喪母的痛早在前幾天就已經流失殆盡了,她不是心狠,隻是找不到悲傷的來源。
方陸北和喬兒還留在那裡燒紙擺放瓜果。
禾筝卻抱着那束白菊走下了台階,因為太久沒來,她幾乎快忘記了宋聞在哪裡,這份認知更是讓她愧疚的無地自容。
可好在。
關于他的記憶還清晰。
那張小小的黑白照片裝着那一年宋聞的大好年華,他不會老,會永遠停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
禾筝将花放下。
手指輕輕抹在那張照片上,表層在日積月累下已經有了一層灰塵,擦去了,才能更清楚的看到宋聞的樣子,眉總是修剪的很幹淨,他大多時候比女孩子還要精細,臉頰沿着脖頸都是同一種膚色,算不上過目不忘的長相,但的确,有永遠住在禾筝記憶裡的能力。
光落在墓碑上,照亮他們。
宋聞死後很快就被火化帶了回來,那時候禾筝還不知道,一塊碑,一把灰,就能抹滅一個人了。
她曾在宋聞的墓前痛哭過。
本以為再來就不會流淚了,可又想到了自己曾經做的錯事,如果不是她找到季平舟,重新激發了宋聞兒時的陰影仇恨,他也不會那樣毅然決然的選擇死亡。
墓碑是冰涼的,在陽光下才稍有了暖意。
禾筝半蹲在那裡,手掌一直不曾離開,眼淚則是滑落的悄無聲息。
現在宋聞在裡面,她在外面。
這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
也不知季平舟站在遠處看了多久,方陸北找過來時看到的便是他望着禾筝,禾筝望着宋聞,這個死循環,好像解不開了。
方陸北一手搭到季平舟肩膀上,“她以前有空每年都會來的,不代表什麼,别多想。”
墓園安安靜靜。
這個時間基本不會有人來。
一點燒焦的味道從方陸北身上散發出來,季平舟心髒也像被燒成了灰,他不能卑劣的去嫉妒一個亡故的人,卻又沒辦法大度的說自己不在乎。
瞳孔被光照耀成了褐色的,眸光也随之變得很淡,“他人很好嗎?”
這不是季平舟第一次問起宋聞。
但這次跟以前的問題都不太一樣,柔和了太多。
方陸北有仔細的回想,卻發現宋聞的臉在他的記憶中也有模糊。
果然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總會有灰飛煙滅的那天。
“挺好的,别的我不知道,但對方禾筝是真的沒話說,那麼貴的大提琴,他不吃不喝,愣是湊着比賽獎金買了送她。”那一段段的曆史在方陸北面前翻篇,“誇張到什麼地步,就算方禾筝走累了,他都會背她,二話不說的。”
一定是因為太好。
所以才難以忘懷。
可方陸北卻是旁觀者,看懂的比禾筝多一些,“但他那個人又很奇怪,表面斯斯文文的,背地裡也幹壞事,雖然對禾筝好,但也算不上多喜歡。”
他們都是男人。
太明白男人喜歡女人是什麼樣的,可不是在一塊對她好點就行了,那是想照顧,是依賴,或者說是親情更多。
季平舟這樣的才應該是明明白白的愛。
在一起沒多久就要跟禾筝結婚,就将她接到和風苑一起住,剛住在一起的時候除了最後一步,可是什麼都做了。
而宋聞呢。
幾年間,除了親過幾次,别的什麼都沒有。
禾筝有主動過,卻被他給拒絕了,親切的像是哥哥教育她要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