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黑暗大片的包裹下來,有些濃,也稠,像溝渠裡流淌的水,有味道有顔色,緩緩渡過了身體的每寸肌膚,禾筝使不上力氣,說話都有些累。
眼皮沉重地耷拉着,電話裡的聲音便像是夢裡的幻覺,虛無缥缈的。
電話那端沒有了回複季平舟的聲音。
隻有隐約而來的微弱呼吸與咳嗽聲,像雨季街邊的流浪貓在叫,可憐極了。
偶爾還有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像是手機話筒觸碰到枕頭或是頭發的。
看來是睡着了,亦或者說是病得太重睡着了。
這個女人的馬虎程度,在離了婚後更深層的體現了出來,還是季太太的方禾筝,事無巨細,那麼多年來都沒讓季平舟生什麼病,如果不是身世不好,已經算是完美了。
可這些年的冷漠,卻将她越推越遠。
剛回去沒多久。
季言湘跟季舒也結束了跟喻家的飯局,因為雨越下越大,季平舟又提前離席,這頓飯便沒有了實質的意義,草草結束,也是情理之中。
今晚季平舟失了态。
不論是提前離席,還是跟喻初說的那幾句,都是很沒有禮貌的。
早就料到了季言湘會專程來一趟,卻沒想到來的這麼早。
季平舟還在擴着手機那頭的氣息,聽見樓梯上的腳步聲,電話沒挂,藏進了抽屜裡。
靜等着季言湘上來。
她還沒換衣服,外面的潮濕氣一下便漫到了房間裡,與她厲害的言語一起。
“舟舟,你今晚是怎麼回事?”
季平舟背着身摘表,一派雲淡風輕的做法,“什麼怎麼回事?我怎麼了?”
季言湘知道他不會承認,“你中途走,幹什麼去了?”
“沒幹什麼,就是不想坐了。”
結婚後變化最大的不是方禾筝,她除了不能住在商園,出行沒有司機接送,每個月定期少了季平舟給的零花錢和天價禮物外,還算活的溫馨自在。
可季平舟就不一樣了。
他活脫脫成了一個脫離家庭,走上反叛之路的男人。
禾筝在時他對季言湘很有禮貌,也格外尊敬。
禾筝走了。
他又是砸花瓶,又是拒絕飯局的,現在又公然說些沒有氣度的話來反駁季言湘。
她一下子被氣得頭疼,往後退了兩步,痛惜又憤然地看着季平舟。
“你看看你離婚以後都成什麼樣了?上次舅公說你帶着那個小野種去家宴上吃飯了?也是吃到一半就跑?”季言湘茫然極了,“我看你現在的魂兒是被她帶偏了吧?”
腕表摘了下來。
季平舟又慢慢褪下領帶,身後的那些聲音,他好似聽不到。
手背一條筋脈已經凸了起來。
在夜燈下,顔色有些許的詭異。
季言湘見他這樣的态度,更為生氣,話也多了起來,但還沒有到歇斯底裡的地步,“我不管你現在想幹什麼,總之今天的錯誤别再犯,還有,你們離婚的事,盡快挑個時間通知家裡長輩,不然下次有人再問,你還要撒謊?”
這裡成了她一個人的舞台劇。
沒有人回應她。
季平舟不為所動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痛不癢着。
他這樣的處理方式,導緻季言湘真的惱了,聲音都忽然拔高了一個度,“我跟你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你還想跟那個小野種鬧到什麼時候?不嫌難看嗎?!”
不知是哪個字眼終于觸動到了季平舟。
他背影怔了下,靜默幾秒,影光将他的脖頸照耀的蒼白,轉過臉來,也沒有什麼皿色。
好像真的印證了季言湘的話。
他的魂跟着跑了。
目光從冷靜如潭水的眸裡降落了下來,落在季言湘臉上,不帶打量,卻有探究。
“你真的是我姐姐嗎?”
季言湘心頭有震動,面上卻還是強忍了下來,白着唇,“我當然是你姐姐。”
如果沒有看錯。
浮光之下,季平舟臉上是有點笑意的,卻是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一字一句,極為緩慢,“她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讓你這樣說她?她有爸爸媽媽,怎麼就成了你嘴裡的野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