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陳姐還在打掃房間,見季平舟跟禾筝回來,高高興興地想打招呼,還沒開口就被斥了出去。
“陳姐,您先出去。”
門才被關上。
禾筝就被甩進了衣帽間。
她滿身都是沾染的狗毛浮毛,季平舟根本無法忍受。
“把衣服換了再出來!”
浮毛黏膩在空氣中,喉腔間已經難受起來,季平舟嗆着喉嚨,呼吸發緊,一句話剛脫離唇齒,便扶着牆壁劇烈咳嗽起來,後槽牙陣陣發痛,整個口腔内像被火灼燒着。
咳聲短促,一副快要将心肺咳出來的架勢。
禾筝聽着心驚,出于保護欲,忙換了幹淨衣服跑出去。
對于這種情況,她得心應手。
跑到了床頭,四處翻找卻找不着呼吸機,淩亂的東西都倒出來了也沒有,她分明記得離開那天,呼吸機還放在這裡。
“季平舟,藥呢?”
她顫着音,是真的怕了。
季平舟嗆出了水聲,“枕頭下面。”
在柔軟之地摸到了那個堅硬的小物件,禾筝跑到洗手間,像每次季平舟病發時那樣遞到他的口鼻間,任由他大口呼吸着,汲取着生命來源。
他不再渴。
領口皮膚上沾滿了水珠,衣領也濕透了,細膩皮膚上浮着通紅的顔色,咳得眼眶充着皿,眼睫被淚水打濕,有幾根黏膩在一起。
禾筝心緒漸漸平穩,手指扶着季平舟的腦後,指腹順着他發尾的走向輕撫,憂慮着,“好些了嗎?”
聽着他漸漸弱化的心跳聲,喘氣也平穩了。
冰冷的洗手池台面熨帖在季平舟掌心,他撐着,半個身子都是壓在禾筝肩上的,那個距離能嗅到她肩頸上的馥郁甜香。
衣服換了。
沒有浮毛。
她擔憂到恐慌的表情是真實的,不摻雜任何其他的成分,季平舟将呼吸機推開,自主吸了兩口氣,要說的話分明是柔和的,可從唇齒過渡了去,卻變得堅硬。
豎起重重的保護殼。
“看我這樣,你是不是很高興?”
禾筝不解,“我高興什麼?”
“一個病秧子和一個私生女,是不是天生絕配?”
她從未覺得季平舟如此自卑。
嬌生慣養的男人,從小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二十歲之前季平舟的身體很好,可因意外,他失了明,又傷了心肺,從此就成了多病的少爺身子。
禾筝不敢看他,聲音懇求,“别說了......”
“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季平舟語帶苦笑,“離開了我了,想做什麼做什麼,再也不用因為顧及我的身體畏畏縮縮,什麼都不敢碰,喜歡的東西也不能吃,不是嗎?”
“這三年,真是委屈你了。”
和季舒聊天的話被季平舟聽去了。
他那樣在乎尊嚴的人,怎麼能容忍妻子是這樣看自己的,所以才會失控,可他又是惡劣的,惡劣用貶低自己的方式使她愧疚。
禾筝有點絕望,想逃時手掌忽然被掰開,呼吸機被搶走,季平舟揚起手就要砸。
不可以。
她無措地拉住季平舟的手腕,小手無法包裹住他的掌,隻能踮起腳去吻他的下巴,帶過唇角,另一手撫着他的臉,“别砸......不能砸。”
觸到了吻。
他就不動了。
這一刻她的安撫隻是為了讓他平靜下來,或有愧疚,但絕對沒有愛了。
禾筝誘哄欺騙,用無數乖話讓季平舟放松,從他手裡拿走了呼吸機,一隻手埋進他的頭發裡,溫熱的掌心貼着頭皮,“我從沒那樣想過,你冷靜點......”
他分明那樣高瘦,站直時足比她高半個頭,可現在卻要她抱着才能平靜下來。
季平舟閉着眼睛,親向禾筝,可她卻要躲,他控住她,語氣淡的要命,“你嫌我有病?”
禾筝聲音放低了,“沒有。”
“那就不要躲。”
“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吻給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