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裡面的聲音不大,甚至很輕,飄飄蕩蕩在風裡,也浸透了風,而這股風瞬間噎到禾筝的喉嚨裡,讓她說不出一句話,做不出任何反應。
所有感官都被剝奪,站在平地,卻好像一直在往雲端之下跌去,總會有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若是第一聲還不算确定。
那後來,裡面的人又問:“季平舟呢,我為了他被抽這麼多骨髓,他都不來看看,有沒有點良心?”
這一下。
算是坐實了禾筝所有的猜想。
付韻的手術全部是季平舟在推波助瀾,他也是醫生,所以他知道什麼樣的幫助才是最有效的,他幫忙匹配到适合的骨髓,卻不告訴别人,讓她像個傻子般,稀裡糊塗的就接受了他這份恩情。
倚靠着牆站,禾筝才勉強站得穩,恍若被人用鈍器砸了一下,視線内天旋地轉,沒有片刻安甯。
而房内的人卻什麼都不知道。
裴簡扶着梁銘琛,對他噓寒問暖,端茶送水,可現在他什麼都幹不了,隻能幹躺着,便有許多牢騷要發。
眸光渙散的望着天花闆,話裡有許多歎息在,“這玩意兒抽着太疼了,下次有這種倒黴事可别叫我。”
裴簡警惕心很強。
或是因為心虛,下意識就往門外看了一眼,“小梁哥,你聲音小點,别讓别人聽見。”
梁銘琛卻毫不在意,他身體還虛弱,這會兒話說的不重,卻已經是滿滿的怨氣。
“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啧聲,有感歎在,“季平舟這人也是,别别扭扭的,幫了人還要瞞着,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不想因為這個事讓方小姐為難。”
梁銘琛呵笑,“他倒是有情義,人家可未必領情,要我說,人家要是知道了,說不定還嫌他多管閑事呢。”
今天是要陪着他的。
裴簡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撐着床頭櫃,也是一副苦瓜臉,“我覺得方小姐應該不是這麼不通情達理的人。”
“不是?”梁銘琛詫異一聲,艱難活動了下脖子,“我告訴你,他們這種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尊心,你想幫她,拿錢給她她說你用錢侮辱人,用别的方式幫她吧,她還說你一廂情願,根本用不着,你說,可笑吧?”
他分析的頭頭是道,讓裴簡無法反駁。
而事實也的确大緻如此,就算禾筝知道了間接救了付韻的人是季平舟,也未必會給他好臉色看,反而會更加計較,計較他們之間的恩與怨,更怕的是還不清他的恩,也怕因此削弱了對他的怨。
出于善意,裴簡隻能低聲下氣地求梁銘琛,“小梁哥,這話你别在舟哥面前說,他不喜歡有人這麼說。”
裡面靜默幾分。
再出聲,是梁銘琛有些沉痛和勸慰的話,“你就是太要緊他們家的事了,才會被趕出去,這次要不是我替你說話,你就真的回不來了。”
“我明白。”裴簡愧疚地低下頭,“這次謝謝您,可的确是我做錯了事,被趕回去,也是應該的。”
“可咱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因為一個女人出過什麼事,這是頭一回。”
處處都在為他說話。
可裴簡知道自己有多不配,在暖意充足的病房,他脊背還是有些涼,“小梁哥,這次的确是我太過分了,我跟琅琅哥設計要方小姐的命,舟哥知道了,才把我趕走的,他就算是一輩子不見我,我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