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7章
便隻能被指使着幹着幹那,回來還一堆抱怨,喬兒連一口蘋果都不給他吃,可如果是現在,他又會想,他有什麼資格抱怨?
他喝醉回來,喬兒那樣瘦弱的身子,卻将他一路拖上樓,換衣服又換鞋,任勞任怨。
她站在院子裡看花的時候,是否又是在計算春夏秋冬,哪個季節用來告别?
這些殘存在房間裡的回憶片段一股腦地湧進腦袋裡。
折磨得方陸北痛不欲生,唯有那個小嬰兒能給他零星安慰,可因為太小,他還沒辦法從她的眉眼裡找到任何他們的蹤迹,這一點讓他更痛苦。
回了房間,捂着心口,險些窒息暈倒,坐下時,天旋地轉。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可喬兒将孩子留給了他,他怎麼能不負責任地離開,他已經夠對不起她了,不能再讓她失望。
狼狽地滑坐在地上。
房内成了困住獸類的牢籠,方陸北擡頭望去,隻覺得呼吸急促,喉嚨哽痛燒灼,刺痛感滲入每一條神經,讓他連維持平穩心跳都做不到,房内還挂着喬兒的幾件衣服,他視線被碩大的淚珠朦胧,仿佛透過那些,看到了喬兒在穿衣服的樣子。
長頭發被壓在衣領下,她伸手去撈出去。
這時候。
方陸北便出現在她身後幫她,順帶再說上一句,“早讓你把這礙事的頭發剪了。”
她哼笑,“又礙着你眼了?”
“可不是?”
簡單三言兩語,那樣平淡,卻又那樣的難以尋找。
她人走了,卻留下了無數影光,那些東西,會伴随方陸北一生,那是他生命之中無法忘懷的一段時光,在那段時光裡,他擁有過他最愛的人,最後也失去了。
捂着心髒,他縮在冰冷的地闆上,像嘶吼,像哭泣,更像是絕望。
失去喬兒,還可以找,可她這麼做的目的不就是在告訴他——别找了,他們是拗不過世俗的,也是拗不過緣分的。
他方陸北不願意自降身價,喬兒也沒辦法重新投胎,到頭來,不過是空空一場黃粱夢,那麼多有愛卻分别的男女,他們不是例外。
那些少有的悲情圓滿,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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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入了深秋,早晚各有一波冷空氣降臨,到了午間卻愈顯炎熱。
這樣的溫差許多成年人都适應不來。
何況孩子。
第一場高燒,在方陸北沒有預料的情況下來臨,去醫院的路上月寶在嚎啕大哭,那對方陸北來說是最生澀的事情,他接觸孩子不多,對生病、發燒、都是一頭霧水。
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到最近的兒童醫院。
嬰兒發燒不是小事,本就脆弱,必須要好好呵護才行,可顯然他這個新手根本不懂,及時送到醫院才放心。
事傳到家裡。
還是責怪了他幾句,也都聽說了喬兒離開的事,更不放心這個孩子讓他來養,他要工作,就算請了保姆也不會全然放心将幾個月大的孩子交出去,說什麼也要留在老宅養,方陸北無力争吵,渾渾噩噩間,又被趕回了家。
那一覺短暫,天不亮便要去醫院接月寶。
方陸北随意坐在喬兒的梳妝台前拍着臉清醒。
确認冷靜後才起身,一下子用力過猛,膝蓋撞擊在抽屜上,引發震動,一陣悉索聲響在背後落下,昏沉間,他回頭去看,在淩晨稀薄的東邊晨曦裡,便看到了從夾縫裡被撞出來的記事本。
那是喬兒的。
她塗塗畫畫,裡面藏着恨與愛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