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小護士送來了些消毒綿。
那一跤摔的不輕,秦止撞到牆壁,手也擦到,破了皮,雖然不嚴重,可還是要盡快處理。
他脫了外套,袖口連着腕扣都是被禾筝解開挽上去的,她做得娴熟,對男性的衣物自在的熟悉感早已因為季平舟而生長在記憶中。
這是一件空出來的病房,光線不好,玻璃窗也像是許久沒有人擦,灰蒙蒙的,像是一片霧霾,落在禾筝身後。
她半彎着腰,眉形極細,手指捏着金屬鑷子,酒精棉球每擦過那塊擦傷的皮膚都會擡眸看秦止一眼,聲音是有溫度的,像一汪曬暖的水流過耳廓,“還疼嗎?”
這樣的詢問。
就算是有匕首插在心口,他也沒辦法說疼。
“不疼。”秦止也是溫和的,對待禾筝時會自然将身上的精明和陰冷氣消融了,“你不該為了我跟他吵架。”
禾筝未作聲。
垂着面時,碎發遮眼。
“我不知道他是那麼易怒的脾氣,所以多說了兩句......”
酒精接觸傷口,零星的刺痛忽然阻隔了秦止的話,他輕擰眉,再看向禾筝時,她已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身去收拾那些東西,言語是漫不經心的。
漫不經心地說着她沉重的過往。
“他不喜歡聽不好聽的話,做不喜歡的事,更不喜歡面對不喜歡的人,”扔掉了用過的棉球,禾筝将用具放回托盤裡,“今天打你也不是為了什麼。沒關系,下次我們不要走這麼近就好了,省的他再找你麻煩。”
“我不怕他找麻煩。”
“什麼?”
她轉過身,腦中模模糊糊,連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都沒在意,秦止卻有些不悅,那是像小時候,她每次偏頗宋聞,他都會表達出來的情緒,“你心裡還有他?”
禾筝沒有支支吾吾,眉眼還溫柔着,“問這個幹什麼?”
“有沒有?”
她又露了點笑,“如果有,我為什麼要跟他離婚?”
從離婚兩個字說出時,她就明白自己該死心,是必須死心,所以這個問題,沒有第二個可能性。
秦止的手還放在台面上,露出那一側傷口,泛着白,跟他的臉色一般,“小時候都是你保護我,現在也該輪到我護着你了。”
“又亂說什麼?”禾筝隻當個笑話聽聽過耳,什麼都沒放在心上。
四個人還在一起時總是宋聞做大哥,護着他們,新鮮玩意兒都先給他們嘗,給他們玩。然後是禾筝,那時候秦止是最後一位,有時甚至需要喬兒照顧,從小性子就木讷沉悶,不讨人喜歡。
現在卻變了許多。
有時連禾筝也找不到他從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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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天才昏沉下去,但時間已過八點,弦月被薄雲圍困着,擡眼一看,光也消沉了。
秦止拿着衣服,袖口被拉下去了,扣子也是禾筝系的。
站在風口,他便忍不住想,禾筝照顧季平舟時,該比這更加用心,可以前宋聞在時,可是舍不得她洗一件衣服,恨不得将她當孩子寵的。
怎麼到了季平舟那裡,反而一文不值了呢。
司機将車開過來,降下車窗,嚴肅地跟秦止報備,“秦總,我跟到西苑路的夜總會就沒跟了,回來的時候他還在裡面,沒出來。”
秦止倒覺得稀奇,季平舟這種人也會為情買醉。
要不是有事在身,他還真想去親眼看看。
“行了,你下車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司機愣了瞬,“不用我送您嗎?”
“不用,我自己去。”
“可是......”
秦止撫平了衣擺,眉眼低下去,滿是陰沉,聲音也涼了,“你跟在我身邊,是聽我的還是聽别人的?”
司機語塞,隻好下車。
車開出第一個路口,秦止看着那個身影在後視鏡中縮小直至消失,才拿出手機,播出電話,淡然着聲,“喻初,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