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8章
她能看見什麼?
是對她的那些好,還是其他。
在喬兒凄迷的眸光中,方陸北隻覺得痛,并未因為她的話而有任何的欣慰感,反倒覺得像養了一隻永遠養不熟的白眼狼。
要麼一輩子縱容她、寵她。
要麼就此割舍。
可割舍,等同于從他身上割下一塊肉。
方陸北輕滾動幹澀的嗓子,此刻落在地上那塊表他希望消失,看不到就好了,喬兒說的那些話也能忘記,不過是在争吵時情急不過腦的話,不當真就好,“我也不用你看見,隻要好好的就行。”
“還怎麼好好的?”喬兒無數次感覺到心口郁着氣悶着,浮化成一口堵塞的棉花,就那樣,不上不下,卡在喉嚨,“你告訴我,怎麼好好的?”
也許争吵是不該。
甜蜜時分是幻想。
就連在一起,手牽手那些,都是錯誤。
方陸北去抓喬兒的手,無措地像是考了全班倒數第一被罰站的孩子。
怎麼站都不對。
怎麼說也都不對,可他就是笨,這道題,就是答不上來了,于是選擇了最笨拙的方法。
“好了,不是要吃飯嗎?”他斟酌用詞,“去吃飯。”
“冷了。”
喬兒将目光移開。
方陸北道歉的姿态誠懇,“我幫你熱。”
可他們都知道,菜能熱,心熱不了了。
甩開他的手,喬兒上樓,關門,鎖門,一氣呵成。
看着那扇門。
方陸北恍惚發覺,他很難闖過去,地上是那隻手表,他撿起來,默默放進口袋,之後任勞任怨地去給喬兒弄吃的,希望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畢竟他們的孩子就快降生了。
又何必再在意這點貧瘠的瑣碎?
他擡手敲門。
空曠的敲門聲傳進去,喬兒卻并未應聲,任由他敲着,接着又聽見他那一把多年喝酒抽煙養出來的沙啞嗓子擠出言語,“喬兒,吃飯。”
沒聽見她回答。
方陸北挫敗地将頭抵在門框上。
一下又一下。
敲在上面,像磕頭似的,震得頭腦發暈,四肢酸軟,疼痛感逐漸覆蓋上額頭,卻疼得有些麻木,腿一軟,便坐在了房門口。
裡面的人不出來,外面的人就進不去。
沒有哪裡會比地闆更難睡,根本不能用睡來形容,若要方陸北說,隻能是将就在這裡。
夜晚迷迷糊糊進入淩晨,冷空氣沒有關,可自然風也是冷的,吹裹着他,讓皮膚刺冷,很快侵蝕到心裡,毀壞了健康,他半夢半醒,偶爾想到跟喬兒第一次接吻,她澄澈無辜的眼睛裡那份慌張和無法忽視的愛意,後來發展得更為親密,他為了她,住進她那間窄小的公寓。
那裡的床又窄又硬。
真是他睡過最糟糕的床了。
但身邊的人,又能讓他忘記這份糟糕。
他第一次被她抓到跟其他女人暧昧不清,也沒有流淚,隻是失望地問他:“我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麼要對不起我?”
他拿池琛說事。
彼時他連池琛的名字都不知道,隻是知道喬兒總給他錢,少則幾百,多則上萬。
原先他是不在乎的。
可自己理虧的時候,這事就能拿來大做文章。
喬兒卻笑他,也不解釋。
後來他才知道,那錢都是她贍養重病父親的錢,池琛在幫她照顧父親,可他卻隻知道吃喝玩樂,迷戀花叢,對她糟糕的家庭背景和貧苦生活一無所知。
過往種種,如跑馬燈般閃爍不清。
那些消失時,再看到的,還是喬兒的臉。
卻消去了從前的青澀和伶俐,現在隻有清冷。
“喝點水。”
她拿了溫水,放了吸管進去,“熱的。”
方陸北腦袋發脹,被扶起來了才看到窗外早已升起的陽光,數不清是何年何月,嗓子急需濕潤來覆蓋,就着吸管便喝了一大口,“天亮了?”
“早亮了。”喬兒将水杯放下,随手掰了兩顆藥丸往他嘴裡塞,什麼也沒讓他看到。
苦澀的味道剛進入口腔。
喬兒又猛地灌水過來,行動粗暴,不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