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人影距離光束越近,他的眼睛就越清晰。
雨水透明質地,挂在睫尖,搖搖欲墜,季平舟每次眨眼,就會有水往眼睛裡流,走到車旁時,面部像是往常清晨起來,洗過了臉,皮膚淡白,皿管清明,沒摸到毛巾,于是站在洗手間裡叫禾筝。
她拿着毛巾趕過去,塞進他手裡。
每當這個時刻。
就能看到他的五官真實而立體的浮現在眼前,眸子也像是被水沖刷過,清潤而明亮。
司機停了車。
車身半橫在路中央,他轉過臉,有些不知所措,“季先生來了。”
禾筝頭疼,眼前昏花,隻聽到車窗被敲響。
出于禮貌。
明姨還是降下了車窗,“您有什麼事情?”
季平舟從不低頭,現在卻以如此狼狽的姿态出現在她們面前,發梢也被沖亂了,眼睛裡浮現的情緒都恍惚了,“你把狗送來的?”
他在問禾筝。
明姨卻想保護她,自作主張地要替她回答。
剛開了口,就被季平舟冷冷駁回,“姨,我在問她。”
禾筝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是穿那件開衫的内襯,可現在外衣濕透了,這一件薄薄的,貼着皮膚,鎖骨的線條感很強。
她眼睛濕漉,看着季平舟這樣淋雨。
“在醫院外面看到了,順路送過來,你快回去吧,不要這樣淋雨。”
季平舟走近一步,領口已經濕透了,雨水沿着他的指甲在落,“方家到這裡不順路。”
他神色認真,揭露了禾筝的遮羞布。
她兇口還悶着,看季平舟的臉都是模糊的,“不順路我現在也要回去了,你能讓開嗎?”
“不行。”
分明在淋雨的是他。
難堪的也是他。
可氣勢落在高處的人還是他。
明姨最先不答應了,她将禾筝擋在身後,義正言辭的,“小季先生,筝兒心善看到季舒走丢的狗給她送過來,沒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快回去吧,淋出病了,季三小姐又該怪筝兒,她在你們家,受得委屈還不夠嗎?”
禾筝低下了頭,像是默認了這些話。
也不知季平舟有沒有将這些話聽進去,一開口,卻仍是清高固執的。
“你病還沒好?”
明姨憂愁着臉色,對季平舟卻是一派不容商量的臉色,“您快回去吧,我們要走了。”
說完。
她沖司機吩咐。
“開車。”
車窗漸升,玻璃的墨色和夜空的墨色重疊,遮掩住了季平舟的臉龐,車終于掉過了頭,輪胎在水中壓出幾道痕迹,最後消失在清清渺渺的雨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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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找了回來應該是好事。
可整個園子卻陷入了更為落寞的陰霾中,很多人都看到季平舟被方禾筝丢在身後,他淋着雨,站着時也有别的女人遞傘過去,可眼神終究是碎的。
喻初仰頭,天真爛漫地問他,“舟舟哥,那人是誰?”
他渾身濕透了。
聲音也濕啞了,鞋子被雨水打濕。
一低頭,發梢的雨水落到喻初臉上,神色明滅淺暗,“我老婆。”
喻初瞳孔緊縮了下。
握着傘柄的手也緊了,還是裝模作樣地笑起來,“開什麼玩笑呢,姐姐怎麼會那樣對你,我聽阿姨說,她人很好。”
“是挺好的。”
不知為何,浮現在季平舟臉上的不是難過和悲傷,相反,是一種痛到深處的麻木,帶着那種奇異的微笑,他又說:“但是上次台風,我沒來得及陪她,她生氣了。”
喻初忽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舟舟哥,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他往雨裡走去,“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