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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絕對否定

  

  第679章絕對否定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室內沼澤般的沉默。

  「先生?先生?!」

  秦悟沒有擡頭也沒有動作,隻張口道:「誰都不許進來,離門口遠一點。」

  「先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們滾!!!」

  陡然爆發的音量伴隨著茶杯被擲出去的重響。

  力度之大直接跨越半個房間的距離砸到了門上,再落到地毯骨碌碌滾了一圈。

  滿溢而出的戾氣讓門外的人頓時安靜了,片刻後傳來恭敬的「是」。

  彷彿這樣的秦悟才更叫他們覺得熟悉,相信他一切盡在掌握中,並絲毫不敢違抗。

  ·

  昏暗的室內。

  溫璨收回視線,擡手摸了摸險些被茶杯擦過去的側臉,無聲擡眼看向對面。

  秦悟嘴角輕微的扯了扯。

  「太黑了看不清,還好你沒事。」

  「……」

  葉空倒是很淡定,她問秦悟:「你還要繼續聽下去嗎?」

  她的聲音裡什麼都沒有,落在冷空氣裡,就變成了冷空氣本身。

  卻因此莫名的具備了一些神性。

  就好像她是如此客觀,如此真誠,如此遙遠而不容置疑的凝視你,像鏡子或水面一般的凝視你。

  無論真實的你藏在哪裡,她都能輕易倒映出連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最深處的樣子。

  溫度越來越低了。

  有人的胳膊上起了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

  秦悟語調輕飄飄的,再一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扯開嘴角道:「我是可憐蟲的話,那不正好嗎?你正應該救救我這個可憐蟲。」

  「你真的想被我救嗎?」

  葉空道。

  秦悟不解地歪了下頭。

  「如果你真的想被我救,在你十七歲的時候就應該放我走,或者在我被毆打的時候你應該出來阻止而不是站在窗外冷眼旁觀——如果是這樣,我們倒還有些別的可能,但你不會那樣做,因為比起讓別人拉你一把,你更擅長,更喜歡的,是把別人拉下去。」

  「暴力、強權、破壞和摧毀,這才是你的本能。」

  「在提出要跟我談談的時候,你難道不知道我不會說好聽的話,甚至極有可能會攻擊你讓你痛苦難受嗎?但你還是如此堅持,為什麼?因為你也渴望了解你自己,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你會在我這裡聽到難聽的更讓你絕望的話,你也依舊想為了那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和我談談』——你大概在想,我已經走投無路,說不定就會為了逃生而說點好聽的話,就像七年前一樣。」

  「聽起來還挺勵志的對不對?可勵志的部分隻有那百分之零點一,而百分之九九點九的你,都是一個明知是折磨卻還是要吞下去的人。」

  「你想讓我救你嗎?你連自己都不想救自己,怎麼會想讓我救你?你的打算是今晚過後塵埃落定,重新把我永遠囚禁在秦家對嗎?你難道不知道這種做法會讓我從此都把殺死你當做人生目標?你知道,你知道的。」

  「秦悟。」

  少女的聲音冷冷的縈繞,輕煙般在夜色裡漫開。

  「我對你來說,不是救命的葯,是殺人的刀——你想把我留在身邊,不是為了救你自己,而是為了殺你自己。」

  黑暗裡每一道人影都像凝固的石像。

  她的話語就這樣敲擊著夜色,敲擊著石像下的心臟。

  「你無數次說過願意死在我手裡,從七年前到七年後都沒有變過——你以為你是在開玩笑嗎?你裝作是開玩笑,實際上卻也一次又一次的撞上來,連你父母都知道我真的會動手,你難道不知道?你以為你是喜歡刺激喜歡征服?不是的,你隻是真的想死,而我,是被你選中的行刑人。」

  「該有的財富你早就有了,該見的世面你早就見了,該玩的把戲你早就玩膩了,可你不滿足,你不知道也不願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滿足,因為你有一顆渴望著什麼的心臟,但你很清楚你沒有滿足這種渴望的能力——所以你會永遠饑渴,永遠空虛,永遠隻會用暴力、強權、破壞和摧毀,去踐踏你想擁有的東西。」

  「你不被人愛,不被人看見,你也不愛你自己,看不見你自己。」

  她凝視著秦悟,說:「你想死,秦悟。」

  「這世上最想讓你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因為這世上最恨你的人不是我——是你。」

  ……

  ……

  ……

  空氣都靜止了。

  這靜止中,站在秦悟身邊的朱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秦悟擱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正微微曲張著,彷彿痙攣。

  光線太暗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有種極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氛圍逐漸蔓延開來。

  良久,他才發出一聲好似夢囈的笑,說話的聲音也飄忽不定:「這麼說來,我是不是該立刻去跳海自殺?」

  「你不會的。」葉空淡淡道,「你覺得自殺是懦夫才有的行徑,你隻會更加強硬的活著,就好像你一點都不空虛一點都不絕望那樣。」

  「但誰知道呢?你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毫無預兆地死在飆車、酗酒之類的事情上——裝作不是你自己想死,反而是你人生太精彩太放蕩了的樣子。」

  葉空聳了下肩:「會有人相信的,這樣你就可以把你毫無意義的可悲的一生藏起來,不至於在墓志銘上寫『這裡埋葬著一個虛度一生的可憐蟲』。」

  尾音突兀地斷裂。

  黑暗中,她水面般微微發光的眼睛映出秦悟毫無預兆舉起煙灰缸的手。

  行動隻在兩秒之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卻又在半空裡定住了。

  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抓著煙灰缸的纏著紗布的手越來越用力,直至在黑夜裡也能鮮明的看見紗布上泅出的濕跡——模糊的夜色裡,幾乎能聽到他骨頭髮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溫璨微微眯起眼,擡手把葉空往後擋了擋。

  葉空卻一動不動靜靜直視著秦悟。

  那雙眼睛就好像在說——你看,我全說中了。

  手指一個痙攣,煙灰缸重重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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