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正林像是找到了洩洪的筏子，也不管謝芳母女兩個能不能聽懂，直接全部發洩了出來。

　　“爸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好事，什麼送斷頭台？”心裡好奇的謝芳也顧不上委屈，朝着謝正林站近兩步，然後眼巴巴地問道。

　　謝正林依舊沉着臉生氣，倒是一旁的王豔平将女兒拉近身來，輕聲解釋了兩句，“公社來了通知，說是咱縣裡想培養一批拖拉機手，每個公社都有規定的名額指标，送去的社員要學滿三到六個月時間，管吃住，但不算工分。分下來我們生産隊有三個指标，你爸下午開了動員大會，可瞧着應該是效果不太好。”

　　“這樣啊，那社員們都怎麼說？即便是不去，也該都有理由的吧？”謝芳覺得這事聽起來也不算差，怎麼社員們就不同意呢？

　　“還能什麼理由，不就是因為不算工分，而且學成後也沒個準确的說法，怕吃虧呗。”謝正林想到開會時，那些堂客們的抵制情緒，就有些頭疼。

　　“可他們也不想想，隻要學成，到時候可就是咱們縣的第一批拖拉機手，我都打算讓你二哥去學，他們卻一個個的隻盯着那點工分，完全沒有上進的想法，真是氣死我了。”

　　“你也别氣了，你是因為知道拖拉手的價值，而且我們家也不缺糧所以才敢讓元軍去，可社員們不知道啊。你讓一個青壯年大半年的不能掙工分，人多的家庭少了壯勞力掙工分是要餓肚子的。”

　　王豔平擔心丈夫氣壞了身子，和氣的勸說着，可她說的卻是大部分社員們的心思。

　　被她這麼一說，謝正林确實平和了幾分，“我還能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嗎？可做人得看長遠利益啊，雖然上面還沒給準确的信要如何安排學成的拖拉機手，可我琢磨着那是要吃公糧的，到時候不比掙工分輕松嗎？”

　　“學成的拖拉機手會吃公糧嗎？爸，你确定？”謝芳雙眼亮晶晶地問道，心裡有個主意成型，如果她爸說的是真，那她是不是可以......

　　“當然！你也不想想，我們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拖拉機熟手，到時候這第一批學成出來，全縣那麼多個公社都得要人，那得多搶手！”

　　“成，那爸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去給你找個人來充指标。”說完謝芳便往外面沖去，謝正林和王豔平夫妻兩個被她這突然而來的動作給吓了一跳，回過神來時，謝芳的身影早就沖出了門外。

　　“你有時間也管管這丫頭，成天不着調的！”謝正林朝王豔平念叨了一句，神情有些不悅。王豔平諾諾了應了聲，謝正林則是歎着氣，繼續愁其他兩個指标的事情。

　　再說謝芳急匆匆地跑出門，直奔江遠航家。江遠航剛進家門，便聽到身後有人喊，“江大哥！”

　　他轉頭看到謝芳，面無表情的放下身上的東西，便準備關門。

　　“江大哥你等等，我有重大事情跟你說。”謝芳氣拼着勁兒将最後幾步跑完，然後撐着院門猛喘氣，江遠航則是站在院子裡，寡淡而疏遠地看着她。

　　“江大哥你不歡迎我嗎？”終于是喘勻了氣的謝芳，可憐兮兮地看着遠遠站着的江遠航，眼裡有些受傷。

　　江遠航擰眉，此時正是下工的時候，他家雖住的偏，但偶爾也會有社員經過門前，謝芳這樣堂而皇之的撐着他家院門，若是傳出去，到底不太好聽。

　　“有事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