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剛剛因為沈友德而有些冰冷的心,瞬間仿佛被放入了甜蜜又溫熱的蜜糖水中,軟的不像話,也甜的不像話。
他靠近幾步,剛想說話,夏染染卻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連忙轉頭看向秦老,轉移話題:“外公,我明天想和沈聿去給媽掃墓,你想一起去嗎?”
秦老的臉色沒有比之前的沈聿好多少。
他的面色蒼白,連嘴唇都是青紫的,渾濁的雙目中含着淚光,卻死死忍着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他的牙齒緊緊咬着,身體輕微顫抖,神情像是沉浸在無盡的悲傷和懊悔中,沒有辦法走出來。
一旁的寇叔正滿臉擔憂地看着他,卻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夏染染的一句“外公”,卻瞬間将他從那樣的絕境中拉了出來。
秦老狼狽又迅速地擦掉眼中掉落的淚水,露出一個蒼白虛弱的笑容,啞聲道:“染染,你......你剛剛說什麼?”
夏染染有些擔憂地看着秦老難看的臉色,忍不住拽了拽沈聿,把一顆奶糖放在他掌心。
沈聿抿了抿唇,沒有動。
夏染染将手從他的掌心掙脫出來,轉身退到了他身後,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沈聿,不要讓自己有一天像現在的外公一樣後悔。”
子欲養而親不在,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是何等心酸又難過的事情。
明明當年秦老和女兒稍微再敞開一點心扉,就不會被秦良才算計,也不會落到這樣生離死别的下場。
夏染染知道,沈聿心中其實對秦老是有怨的。
因為沒有秦老引狼入室,又端着家長的架子不跟秦玉賢解釋,秦玉賢根本就不會離家出走,懷抱着最後希望寄出來的信也不會被銷毀。
可是,秦老又何嘗想有這樣的結局呢?
他為這個國家奉獻了一生,兒子犧牲,妻子病死,悉心照顧的戰友的兒子卻是害了她女兒的白眼狼,秦老心中的痛苦與悔恨隻會比沈聿更多更痛。
以秦老的年紀,如果一直因為悔恨郁結于心,恐怕身體會每況愈下,到最後甚至連靈泉都救不了。
夏染染知道,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沈聿一定會後悔。
這個男人外表僞裝的有多冷酷無情。
他的内心就有多柔軟善良。
隻是沈友德的虐待,母親的慘死,家庭的冰冷,讓他把柔軟的心層層包裹起來,不肯讓人看到而已。
沈聿捏緊了手中的糖緩步走到秦老面前,聲音艱澀道:“我們明天去給娘掃墓,你要不要一起去?”
秦老連忙點頭,“好,好,我去!”
說着話,眼圈卻又忍不住紅了。
他怎麼能想到,一别多年,再見到女兒的時候,他隻能去看那冰冷的墳墓。
秦老咬牙道:“我要把玉賢的墓遷回去,我是絕不會讓她跟那個畜生葬在一起的。”
對于這點,沈聿沒有異議。
就連沈春德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來。
讓秦玉賢的墳留在岙口村,就等于是往秦老的傷口上一遍遍撒鹽,這樣的事情,他們做不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