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哲喝一口湯後道：「雲舟，王仁升了總工，老曹主持你們運行分場的工作，等老曹退休，讓小鮑再代管一陣子。

　　你再幹一陣子副主任，等滿了一年，這個主任必須要給你，不然老子不給他幹了。」

　　顧小曼靜靜地看著謝文哲，他接下這要命的苦差事，家裡個個孩子都照顧到了。

　　沈雲清的副校長，謝雲舟的主任，她的商場。

　　一直沉默的林淑嫻忽然嘆了口氣：「文哲啊，你也要保重自己，咱們家都靠你呢。」

　　謝文哲嗯一聲：「媽，他姨父去了市工商局。我爭取多幹幾年，幹到順利退休。」

　　林淑嫻看著眼前的飯碗：「世道已經這樣艱難了嗎，你大活著的時候，煤礦上哪裡有這麼多事情。」

　　謝文哲安慰她一句：「媽，說明我們社會發展好了，大家都有好日子過了。

　　窮的時候，就那兩個饅頭，沒什麼好爭的。現在富了，饅頭多了，可不就打起來了。」

　　林淑嫻嘆了口氣，然後看著女婿：「你要是有難處跟我說，我去找你爸以前那些老戰友的後輩，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謝文哲嗯一聲：「我記下了，媽你吃飯。」

　　桌面上又恢復了熱鬧。

　　沈雲清跟顧小曼閑扯：「嫂子，等我幹副校長了，學校採購我也找你，我看你那個商場貨不少呢。」

　　顧小曼笑道：「隻要符合規定，都行，可以給你打折。」

　　「打什麼折，該多少錢多少錢，嫂子你這個肉和花菜做的真好吃。」

　　「這叫幹鍋花菜，我也挺喜歡的。你放暑假也沒事，要不要去我那裡玩？」

　　「行啊，要不下午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林淑嫻皺皺眉：「雲清，你就在家裡不好嗎，又不讓你幹活兒。」

　　沈雲清感覺自己天天在家裡躺著，再躺下去他爹就要捶他了，很堅決道：「奶，我去我哥家裡住幾天就回來。

　　我就一個哥，我不去他家裡我去哪裡啊。

　　奶你放心，我哥對我可好了。我哥家裡好吃的好玩的特別多，我玩幾天就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林淑嫻哦一聲：「那你去吧，你嫂子疼你，會好好對你的。」

　　沈雲清笑著給老太太夾菜：「奶你吃，你吃，我嫂子做飯好吃。」

　　謝文哲問道：「小曼你是不是快要上全天班了？」

　　顧小曼點頭：「快了，他們兩個馬上就要一歲，總不好一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謝文哲哦一聲：「那是得去，你想提崗，就得跟別的女職工不一樣。

　　你有錢，花點錢讓人家給你把孩子帶好，你好好上班。

　　你要走技術路線，就得繼續熬下去。你要是想走政工路線，就不用受這罪了。」

　　顧小曼忙道：「爸我要走技術路線。」

　　她不想走政工路線，政工口太太小姐特別多。有靠山時還好，等沒靠山了，那日子才難過呢。

　　謝文哲低頭一看，發現兩個孩子在桌子底下爬，抓住了他的褲腳。

　　他笑著摸摸孩子們的頭：「乖乖，當心點，別磕到了。」

　　吃過了飯，沈雲清把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讓兄嫂和侄兒們休息，他自己懶懶散散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晚上睡多了，壓根不需要午休。

　　等兩個孩子睡好，顧小曼和謝雲舟帶著沈雲清一起回龍湖鎮。

　　到了家裡，兩個小傢夥興奮的到處逛。

　　金燕見沈雲清來了，找到顧小曼說悄悄話：「小曼。」

　　「咋了金燕姐？你們中午吃的什麼？」

　　「中午嫦娥嫂子和大春哥回家吃的飯，小秋和小梅也回去了。我一個人在家裡，我下的麵條。」

　　「晚上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金燕笑了笑：「小曼，你看我都好了，我準備回單身樓去住。正好雲清來了，有人幫忙帶孩子，我就回去上班吧。」

　　顧小曼看了看她的額頭：「那你以後每天還要來？」

　　金燕笑著點頭：「我會來的，你攆都攆不走我。」

　　顧小曼試探性地問道：「金燕姐，你對你以後有什麼計劃嗎？」

　　金燕笑著回道：「我也想提崗呢，最近在看書，想考兩個證。」

　　顧小曼又問道：「金燕姐，你想過離開龍湖鎮嗎？」

　　金燕被她這個問題問住了，沉默幾秒鐘後道：「我媽在這裡，我工作也在這裡，我沒想過去別的地方。」

　　顧小曼回道：「金燕姐，金大娘兒孫一大群，其實你在哪裡對她來說不重要的。

　　你看青青，她以前被困在老家。剛來大院時，困在你的屋裡。

　　她從你的屋裡走出來，先去小飯館，然後自己擺小攤，現在給我當售貨員領班，回頭我還會讓她去參加一些政府投標活動……

　　金燕姐，外面的世界挺大的。

　　當然，如果你想在龍湖電廠做出一些事情來，那也挺好。」

　　金燕看著顧小曼，等了一會兒後才道：「小曼，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讓我離開這裡。

　　小曼，龍湖鎮的人之所以污衊我，是因為我做了他們認為不可饒恕的事情。

　　不管我去哪裡，這事情還是會被人知道。

　　如果我自己覺得我做得對，我就不需要躲避。

　　小曼，你懂嗎，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顧小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辮子：「金燕姐，我也沒覺得你做錯了。我隻是覺得，人生短短幾十年，把精力花在和一些不相幹的人爭論誰對誰錯，毫無意義。」

　　金燕將頭靠在顧小曼肩膀上：「謝謝你小曼，這麼多年，隻有你全心全意站在我的立場上。」

　　顧小曼笑著摸摸她的臉：「金燕姐，如果有機會去更好的地方，你願意走出去嗎？」

　　金燕過了一會兒後才道：「好呢，要是能去好地方發展，我肯定想去。

　　不過你知道我的，上學不怎麼樣，工作也不怎麼樣。除了勤勉，也沒別的優點。」

　　顧小曼笑道：「金燕姐，我們都是普羅大眾，勤勉已經能打敗很多人了。」

　　金燕笑道：「那我等會兒就把我的東西搬回去了，晚上我還來吃飯。」

　　顧小曼點頭：「行，等會兒我幫你搬東西。」

　　金燕當天下午就搬回了單身樓，把小書房空出來給沈雲清住，這樣沈雲清就不用和顧景元擠在一起了。

　　金燕更喜歡住在單身樓，陸青青已經很少回來。

　　這間屋子，是她的蚌殼，她把門一關，能安心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