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傑給王科長扔了一根煙：「今天檢查順利嗎？」

　　王科長斜睨了他一眼：「咋，李處寫材料還要我們安全局的數據？」

　　李書傑自己給自己點煙，然後把打火機扔給他：「我就問問，愛說不說。」

　　王科長笑起來：「順利順利，晌午雲清他哥嫂子還陪我們吃了頓飯。

　　他那個嫂子說話真有意思，妙語連珠，他哥倒是話不多，這小兩口，一個伶俐，一個沉穩，倒是能互補。」

　　李書傑笑道：「若不是人才好，也入不了謝家門。」

　　王科長嘿嘿兩聲：「我曉得了，你們這些大戶人家，不看門第隻看人才。」

　　李書傑瞥了他一眼：「少說屁話，你這邊調人需要什麼條件？」

　　王科長嘬嘬牙：「我的好李處，調人這事兒，我當不了家啊。」

　　李書傑嘲弄般笑一聲：「初中畢業的都能進，技校學歷不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裡有些人狗屁不通，幹活時往後躲，有好處往前沖，連個女人都不如。」

　　王科長哈哈笑：「你看看你，把話說那麼難聽幹什麼。調人這個事兒，我確實當不了家啊。

　　我隻能告訴你需要什麼條件，我看這丫頭倒是很認真，為了考證，平常都很少回家。」

　　李書傑嗯一聲：「你就跟她說，有了證，就能跟著出去檢查工作。」

　　王科長咳嗽一聲：「書傑啊，非親非故的，你咋這麼好心啊？」

　　李書傑彈了一下煙灰，過了十幾秒鐘後才道：「她額頭上的那個疤，是因我而起。」

　　王科長喲一聲：「你咋不早說，我還以為是小時候淘氣弄得呢。你們以前很熟嗎？」

　　李書傑打斷他的話：「少打聽女同志的事情，你幫我留意，什麼時候你這裡缺人，把她留下。

　　別跟我放屁說她條件不夠，不然我就把你們局裡這些年進人的所有資料全甩你臉上，看看到底是誰條件不夠。」

　　王科長哎喲哎喲兩聲：「我的好書傑，可不能，那我們局長得把我的頭砍了。

　　你看看你，別急嘛。調個小科員應該問題不大，不過你總得讓人家心甘情願啊。

　　我說實話啊，我們單位工資可沒龍湖電廠高，工作強度還大，經常要出差，真正的苦差事。

　　人家在龍湖不是挺好的，你硬讓人家過來受這苦。」

　　李書傑手裡的煙明明滅滅：「少管閑事，你隻管給我留意就好。你們局長那裡要是問，你就把我剛才的原話說給他聽。

　　去年你們上報的數據可不好看，今年要是再不好看點，年終總結的時候沒有亮點，你們就等著挨批吧。」

　　王科長真是要給他跪下了：「書傑，我就跟你說實話了，我們局長想動一動啊。可他投靠無門，見你總是來我這裡，就想找你說說話呢。」

　　話音一落，王科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王科長拿起電話就賠笑臉：「局長啊。嗯嗯，你放心，肯定辦好。哦哦，那個地方明兒就去。今天啊，今天檢查的還比較順利。

　　哦哦，我等會兒就下班。有人？啊對，是呢，我辦公室來了個朋友。

　　什麼材料？哦，你不用過來，我給你送過去……」

　　還沒說完，電話掛了。

　　王科長忙道：「書傑，我們局長要來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李書傑點頭：「我走了。」

　　他隻是想給金燕調動工作，並不想跟這局長扯上關係。

　　李書傑火速竄了。

　　局長沒看到李書傑，不輕不重地說了王科長幾句，說他待客不周到。

　　可憐王科長這夾心餅乾兩頭賠笑臉，他多冤枉啊。

　　局長以金燕的工作為誘餌，想跟書記公子搞好關係，書記公子想給金燕調動工作，不想搭理他們局長。

　　李書傑往外走的時候，碰到了下班的金燕。

　　金燕抱著一摞資料，沒看到他。

　　李書傑主動喊道：「金燕。」

　　金燕一回頭，立刻笑起來：「書傑你來了。」

　　她以前老喊他的職位，李書傑說這樣會讓人家打聽他，金燕就跟著改口。

　　李書傑點頭：「忙呢。」

　　金燕笑道：「都是些小事情，你來這邊有事情嗎？」

　　李書傑嗯一聲：「來找點材料，你最近工作順利嗎？」

　　金燕點頭：「還挺好，多謝你關心。」

　　李書傑看了一眼她額前的碎發，把那條小疤痕遮蓋住一部分。

　　等身邊沒人了，李書傑直接道：「我剛才碰到了你們王科長，他說他這邊有人員空缺，你願不願意留下來？」

　　金燕非常吃驚：「我，我留下？」

　　李書傑點頭：「人際關係是需要經營的，你離開龍湖的時間越久，那邊的工作越生疏。

　　以前和你一個水平的人，他們一直在往上去。你在外頭，那邊不可能給你提崗位。

　　如果以後你再回去，你等於是兩頭落空。

　　既然如此，不如想辦法留在這裡。雖然這裡工資低點，好好發展，以後把職位升上去，也不會差太多。

　　當然，這裡的環境複雜些，沒有龍湖那邊單純。

　　我隻是提個建議，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金燕驚訝完之後心裡十分糾結，她從來沒想過會留在這裡。

　　她在廠裡看到過別人借調，過一陣子就回廠裡，算是一段特殊的經歷。

　　而且，從企業到政府單位，除非到了一定的行政級別，否則會非常難調動。

　　她看了看李書傑，片刻後道：「書傑，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李書傑對她笑了笑：「那你考慮考慮，要是你考慮不清，你可以回龍湖問問你的親友們。」

　　看到有人往這邊看熱鬧，李書傑很果斷道：「你忙，我先走了。有急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金燕哦一聲：「那你慢走。」

　　看著李書傑遠去的背影，金燕陷入了沉思。

　　從她調來這裡，每隔一陣子，她都會在局裡看到李書傑。

　　局裡人都知道，李書傑和王科長關係非常好。她心裡很清楚，王科長照應她，很大概率是因為看在李書傑的面子上。

　　留在這裡嗎？

　　金燕的思維陷入了混亂之中，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以後回龍湖？她也沒想過。

　　但她知道，如果她借調幾年之後再回去，會面對更多的閑言碎語。

　　龍湖那邊的人都以為謝家要把她推出來，一旦她中途回去，所有人會以為她被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