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哲正看書呢，見兒子回來，調侃一句：「我還以為你要在顧家過夜呢？」

　　謝雲舟關上門：「爸，我去顧家，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吧？」

　　謝文哲翻一頁書：「那倒不至於，顧家那個爛賭鬼不求上進，我就算想給他開後門都開不了。」

　　「那就好。」

　　謝雲舟走到父親對面坐下：「爸你晚上吃的什麼？」

　　「食堂。」

　　「爸，景元的狗被人毒死了。他耳朵聽不見，全靠這狗提醒他。」

　　謝文哲從書裡面擡起頭，扶了扶眼鏡框：「什麼人這麼歹毒？」

　　謝雲舟搖搖頭：「不知道，景元之前生氣難過，病了，發高燒，我今天又去看他，他好多了。」

　　謝文哲繼續看書：「連殘疾人也欺負，心都爛透了。」

　　「爸，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謝文哲哦一聲：「什麼問題？」

　　謝雲舟不自覺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謝文哲非常奇怪，兒子從小到大從不扭捏的。

　　「什麼事情，你說，需不需要我幫忙？」

　　「我，我惹人生氣了，不知該怎麼道歉。」

　　謝文哲越發奇怪：「你惹誰生氣了？」

　　謝雲舟又捏了捏衣角：「一個朋友，我知道她一個秘密，她一直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她知道我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她生氣了。」

　　他說得繞口，但謝文哲聽懂了，然後哈哈笑起來：「你知道就知道，為什麼還要去戳穿？你們科大的學生這麼蠢的嗎？」

　　謝雲舟不滿意道：「爸，你別光看笑話。」

　　謝文哲笑完後一邊翻書一邊道：「什麼朋友啊？要是男的，那就請他喝頓酒，認認真真道歉。要是女的，跟女人打交道，不要講大道理，你隻需要維護好她的情緒就行，看看她在意什麼……算了，多的我也不懂，我要是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事情，我就不會搬出來住了。」

　　謝雲舟嗯一聲：「我媽馬上要開學，等她閑了就會過來的，爸你以後也多回去看看。」

　　「曉得了，你別管我的事情。」

　　爺兒兩個又說了幾句話，謝雲舟去洗漱。

　　謝文哲看了一眼兒子的背影，然後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他果然老了，他兒子都開始有心事了。

　　那個爛賭鬼的女兒長得那麼漂亮，難道兒子上心了？

　　罷了，上心就上心吧，男人年少的時候要是對漂亮姑娘不上心，那鐵定是身體有毛病。

　　謝雲舟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顧小曼剛才冷冰冰的目光，心裡一陣發涼。

　　他認識她兩年，她每次見到他都是笑盈盈的，他第一次看到她對他寒著臉。

　　他很想給自己兩拳，為什麼把事情處理成這樣。

　　明天要不要去顧家？去吧，陪景元玩，帶點吃的給景元。

　　她會不會攆我走？

　　應該不會吧，她最在意的是她哥。

　　我能不能幫幫景元呢？顧叔早晚得搬到鎮上來，顧家那幾間土坯茅草房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能怎麼幫景元呢？我幫了景元，她應該就能原諒我吧？

　　……

　　謝雲舟迷迷糊糊中進入夢鄉，夢見顧小曼一個人坐在門墩上哭，眼睛紅紅的。

　　夢裡的感覺會被放大無限倍，他感覺自己心裡一陣陣揪著疼。

　　夢裡的顧小曼擡頭看著他，眼淚又往下滾：「雲舟，我哥他不想活了。」

　　謝雲舟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人，蹲下身柔聲安慰她：「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

　　第二天早上，謝雲舟醒來的時候臉上發燙，心裡暗罵自己，居然做這種不要臉的夢。

　　他火速起身，換衣服、洗漱，然後去生活區食堂吃飯，多買了四個大肉包、兩根油條和兩個煮雞蛋，火速出了大院。

　　走到街上，他看到那家賣豆腐的，買了一大塊水豆腐，兩張千張豆腐，繼續往顧家莊而去。

　　十幾分鐘後，謝雲舟進了顧家莊，在離顧小曼家不遠的地方停下。

　　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近鄉情更怯」，以往他都是大步流星，今天卻有些難以邁開腳步。

　　就在他站在那裡躊躇不前時，顧家的門開了，顧景元走了出來。

　　他看到謝雲舟之後，雙眼發亮，對著這邊跑來，跑到他面前停下腳步，笑看著他：「雲舟。」

　　謝雲舟見到他的笑容，鬆了口氣：「景元，你去哪裡？」

　　顧景元指了指手裡的鐵鍬：「田裡，放水。」

　　謝雲舟哦一聲：「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他今天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顧小曼，決定一直跟著顧景元。

　　顧景元很高興，帶他回家。

　　謝雲舟沒事兒人一樣跟顧小曼打招呼：「小曼，我給你哥買了點吃的，這豆腐你中午做給你哥吃。他要去田裡，平安沒了，他一個人去不安全，我陪他一起去。」

　　顧小曼看著桌上的一堆東西沉默下來。

　　謝雲舟輕聲咳嗽一聲後道：「我們走了，你在家裡注意安全。」

　　說完，他拔腿就跑。

　　顧小曼喊了一聲：「等一下！」

　　謝雲舟的一條腿本來在半天空，然後收了回來，轉身看著她。

　　顧小曼從旁邊桌上拿起小舅送她的軍用水壺，把裡頭灌滿溫茶水，然後把水壺掛在兄長脖子上。

　　她打開桌上謝雲舟帶來的袋子，見裡面有四個包子。

　　兄長早上吃得少，還要去田裡幹活。

　　她抓起一個包子遞給兄長：「哥，雲舟給你買的。」

　　顧景元接過包子：「謝謝雲舟。」

　　謝雲舟笑道：「快吃，還是熱的。」

　　顧小曼遞給謝雲舟一個：「謝謝你來陪我哥，晌午別走了吧，在我家吃飯。」

　　謝雲舟看了她一眼，見她雖然沒有以前那麼熱情，好歹沒有像昨天那樣冷著臉，心裡的那口氣又鬆了一點。

　　「好，我不走。我不吃包子，我早上吃了兩個，不餓。」他推了回來。

　　顧小曼又推回來：「吃吧，田裡好遠的，多吃點不餓。」

　　謝雲舟這次沒有推辭，接過包子，戴上草帽子，跟著顧景元一起出門。

　　顧景元當然不會讓他幹活，就是讓他去一起玩的。

　　隔壁許硯秋看到顧景元和謝雲舟，忙趕了出來：「雲舟來了，景元你要去哪裡？」

　　謝雲舟幫著回答：「景元要去田裡放水，我陪他一起去。硯秋你快去忙你的。」

　　許硯秋見他戴著草帽子，愣了一下，然後哦一聲：「那就勞煩你了雲舟，景元沒了平安，少了個膽。」

　　謝雲舟對著他笑道：「我和景元是好朋友，我幫他是應該的。我們先走了，你去忙你的。」

　　說完，他帶著顧景元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