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臨近中午。

　　肖衛革來了個電話。

　　讓周春明準備點食材，然後去公社舊招待所，說是韓副書記要來，得好好招待一番。

　　他頓時心領神會。

　　這是要趁機談事兒，確定隔壁公社桂圓肉的出路。

　　在此之前，周春明找人打聽過了。

　　韓副書記叫做韓寶城，是個地中海髮型，有著酒糟鼻的小老頭。此人性格豪爽，酷愛喝酒，在公社裡跟大隊和生產隊幹部拼酒，從來沒有輸過。

　　之前接待縣裡的領導，他一口氣喝下二斤的白酒，並且還面不改色，所以韓二斤的綽號，越叫越響亮。

　　雖然韓二斤是副書記，但是因為正書記身體差，已經養病大半年了，所以事實上，是這位主持對河公社的工作。

　　正因為如此，周春明拎了隻大王八，還有一隻公雞，額外還帶了兩條煙，兩瓶茅台。

　　舊招待所有廚子幫忙做菜。

　　肖衛革又叫了韓英子等幾個年輕姑娘來作陪。

　　到了飯點。

　　韓二斤果然來了。

　　這位身材很高大，說話聲中氣十足，就是眼神有些睿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中毒。

　　一陣寒喧過後，雙方落座。

　　看到這桌上的酒菜，韓二斤眉開眼笑，直誇兄弟公社的夥食好。

　　跟傳聞中的一樣，這位公社幹部酒量極大，喝酒跟喝白開水似的，那架勢著實嚇人。

　　酒飽飯足之後，姑娘們也撤了。

　　韓二斤剔著牙，慢吞吞的開始說事兒。

　　「周老弟，聽說河集公社這邊的桂圓肉生意，都讓你給包圓了。」韓二斤說道，「我瞧著應該沒少掙錢！不過，你還給公社捐了一大筆錢，很懂得感恩嘛！」

　　「那是應該的，投桃報李唄。」周春明說道。

　　韓二斤瞟了他一眼，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覺得，咱們之間也可以有合作。」

　　「我昨天讓人統計了一下，對河公社的龍眼產量，應該是這邊的六成左右。」

　　六成左右？！

　　這個數字跟周春明了解到的，差不了太多。

　　應該是水分不大。

　　兩個公社不但距離近，而且氣候和環境都一樣，龍眼的品質也幾乎相同。

　　他在心中暗暗盤算一下，如果按照五塊五每斤的收購價，刨去其他成本的話，每斤桂圓肉的凈利潤，應該能在十八塊錢上下。

　　貌似又能掙一票大的。

　　「老韓，你就別賣關子了，」肖衛革催促道，「老四是我的好兄弟，是咱們自己人，你有啥條件，可以現在就提出來。」

　　「隻要別太離譜，我相信他會考慮的。」

　　韓二斤笑了笑，又打了個酒嗝：「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們公社也有運輸隊，就是車輛有限，急需資金購置新車。」

　　「我看要不這樣，周老弟要是有門路的話，也給我們運輸隊搞一輛東風貨車。」

　　「桂圓肉的事情，我現在就能拍闆。」

　　這條件倒是有點意思。

　　周春明也樂了。

　　不為自己謀求好處，反而想著集體的利益，很不一般啊。

　　難道說，這運輸隊是韓二斤的關係戶在經營？！倒是有這種可能！

　　肖衛革解釋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隔壁公社的運輸隊，目前還是以馬匹為主，手扶拖拉機都少，小型貨車也僅有兩輛，確實有些困難。」

　　「你要是有辦法，可以考慮幫這個忙，大家互利互惠。」

　　「隻要合作愉快，來年這筆生意，還是可以交給你。」

　　「對頭！」韓二斤搖頭晃腦的說。

　　周春明考慮了一下。

　　現如今，車子非常緊俏，但是通過聶殿軍的關係，再搞幾輛也不成問題。

　　反正就是好處給到位就可以。

　　一輛東風貨車不到一萬塊錢，卻可以換回幾十倍的純利潤，傻子都曉得該怎麼選。

　　「韓副書記，是這樣，」周春明苦笑道，「我倒是想答應你，可就是購車指標相當難弄，不太好操作啊。」

　　肖衛革和韓二斤對視了一眼。

　　後者卻是心知肚明。

　　在計劃經濟時代的背景下，想買啥好東西，確實需要指標。

　　沒有過硬的關係，那是不用指望了。

　　不過，周春明自己都買了兩輛。

　　比普通人買二八大杠都輕鬆。

　　說指標難弄純粹是鬼扯。

　　還不就是想談條件，壓一下價啥的。

　　商人嘛，就是這尿性。

　　韓二斤呵呵笑道：「困難肯定是有的，周老弟你不必繞彎子，談一談你的想法。」

　　「指標的事情，我負責去活動，」周春明思忖道，「就是桂圓肉的收購價，我希望能再下降一些。」

　　「現如今，已經接近桂圓肉收購的尾聲。」

　　「如果貴公社的龍眼仍舊滯銷，隻能爛在樹上，時間有點兒緊迫啊。」

　　韓二斤臉色一沉。

　　顯得有些不高興。

　　但是，眼珠子卻在轉個不停。

　　似乎在琢磨這件事。

　　龍眼確實都成熟了，都在枝頭等待採摘，不能再繼續拖下去。

　　「我記得，原先的收購價是五塊五，」肖衛革說道，「要不這樣，再減一塊錢。」

　　「條件是，讓老四再給你們弄台拖拉機，或者折算成現金，韓書記你看行不行？」

　　聽到每斤的收購價僅有四塊五，韓二斤氣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但是，後面的這個條件，他倒是覺得，也未嘗不可。

　　討價還價了一番。

　　生意終於敲定了。

　　周春明以四塊五每斤的價格，包圓了對河公社出產的所有桂圓肉，要求是在中秋節以前，全部送到藥材站。

　　除此之外，他還得給對河公社買一輛全新的東風貨車，以及捐兩千塊錢現金，對外說是給貢獻公社活動經費。

　　最後，周春明吩咐賀海波開著白色越野車，送韓二斤回去，另外附送一箱茅台。

　　達成了這筆交易，他也鬆了一口氣。

　　最近財運不錯。

　　總是有生意送上門來。

　　當然，這跟肖衛革的熱心牽線分不開。

　　周春明給肖書記拿了兩條煙，順帶著，跟他提了一下承包藥材場的計劃。

　　肖衛革聽到這計劃，卻沒有太過驚訝。

　　反正公社下轄的藥材場，已經倒閉了幾個，其他的也都經營不善。

　　哪怕承包出去，也是沒問題的。

　　換一個人來幹，或許就能盤活這些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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