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整理了一下思緒，準備開口。

　　一開始，她覺得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超市開業。

　　剪綵被關注，全部都是因為陳騰。

　　上面交代給她的出鏡新聞，也隻要求她按照模闆介紹一下時間地點人物就行。

　　沒人會對一家超市的開業抱有什麼特殊的想法。

　　不信仔細想想，有哪家新聞經常報道超市開業的？

　　但是進到超市逛了逛之後，方舒就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或許騰達超市，還是一個非常棒的新聞選材。

　　「嗯……先問一下您個人吧。我剛剛觀察了一下，發現您在工作的時候貌似很高興的樣子，能問一下是為什麼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點傷人，你確定要知道嗎？」

　　「嗯，我想知道。」

　　「當你沒有經濟壓力的時候，偶爾體驗一下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方舒：「……」

　　她現在真想給幾秒前的自己一個巴掌。

　　這問題就非得問嗎？

　　所以她每天工作的時候都不高興，是因為她窮嘍？

　　有點紮心了。

　　「正兒八經點回答呢，是因為這個再怎麼說都是在給我自己賺錢，我肯定高興呀。」陳騰又繼續說道。

　　「說的也是……」

　　方舒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她堂堂一個善於採訪的記者，怎麼會問出這樣的一個蠢問題？

　　「我還注意到您這邊超市的員工好像都很熱情，這是我在別的超市從來沒有體驗到的，這是您對他們提出的要求嗎？」

　　「是的。」

　　「那在管理上，您有什麼訣竅嗎？因為據我觀察，很多超市就算是提出了相應的要求，他們的員工也未必能夠完成。」

　　陳騰心中對方舒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這不就問到點子上了嗎？

　　他本來還想等超市的口碑慢慢發酵。

　　沒想到方舒竟然直接上來問問題了。

　　「錢給的多。」

　　「啊？」

　　「官方一點的話，就是薪資待遇比較高？」

　　「高多少？」

　　「至少高於同行50%。」

　　多少？

　　50%？

　　方舒默默地計算了一下。

　　這個時候，啟明市的超市員工工資大緻在3000-4000。

　　高出50%，那不就是4500-6000？

　　這就有點嚇人了啊！

　　「他們的工資……有5000？」

　　「5000？」

　　陳騰嗤笑一聲：

　　「最低也有6000！」

　　「您居然開這麼高的工資？」

　　6000還是最低？

　　這可給方舒嚇了一跳。

　　這個超市的待遇，未免有些好的驚人了吧？

　　「當然。」

　　陳騰又將自己對這個超市的理念闡述了一遍。

　　聽完，方舒有些沉默。

　　「您…您……」

　　她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身為記者，她見過很多的陰暗面。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把員工當人的老闆。

　　很多很多。

　　身為打工人。

　　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會被電視台沉重的任務，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僅如此，這些老闆甚至還不把消費者當人看。

　　陳騰的這種理念，讓她想到了古時候的「聖人」。

　　陳騰展現出來的，不是資本家的唯利是圖。

　　而是有一種人民企業家的風骨！

　　她想起上一次採訪的結尾，陳騰那正經的模樣。

　　或許，那真的不是在喊口號。

　　正因為見過太多的陰暗面，她才知道光明的那一面有多麼難能可貴。

　　【敬仰+50】

　　「您太偉大了！」

　　方舒最終隻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偉大這種詞，還是等到我成功之後再說吧。這家超市現在能不能做起來，還是個未知數呢。」

　　「能的，一定能的。以後我就是陳總您的忠實用戶，以後我都來您的超市買東西！」

　　「客氣了客氣了。」

　　「不過……您這樣的，肯定會遭到很多人的抹黑與質疑。」

　　方舒立刻想到了什麼。

　　在商業競爭的時候，雙方往往會在「打擊對手」和「提升自己」中選擇前者。

　　前者更容易，後者更難。

　　方舒不想看到陳騰的超市也這樣。

　　「放心吧，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嗯……能透露一下是什麼樣的準備嗎？」

　　方舒說完，又察覺到自己這話說的不太合適。

　　哪有像自己這樣子問問題的？

　　這不是打探人家的商業機密嗎？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著或許我也可以為您出謀劃策，看看您的方案有沒有什麼漏洞。」

　　說完，方舒又覺得有些不妥。

　　這句話是在說陳騰準備的方案不行嗎？

　　她一個記者，去質疑商業大亨？

　　這不是開玩笑嘛！

　　方舒突然覺得自己的嘴變得笨了起來。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沒關係，我清楚，關心則亂嘛。」

　　陳騰笑了笑。

　　方舒的表現的確有些不正常。

　　不過通過系統的情緒值，陳騰知道方舒沒有惡意。

　　「很簡單，時間和金錢。」

　　「時間和金錢？」

　　「金錢很好理解吧？財能通神，我可以用錢，讓輿論不會變得惡劣。」

　　方舒想了想，的確如此。

　　潑髒水？

　　輿論戰，本質上還是在拼錢。

　　以陳騰的財力，還真的不會懼怕誰。

　　更何況陳騰還有「啟明市十大傑出青年」這道護身符在。

　　這代表著啟明市與陳騰站在一塊。

　　隻要陳騰自身經得起考驗，就沒人能往陳騰身上潑髒水。

　　「那時間呢？」

　　「時間就更簡單了，有人也許會質疑我的理念隻是噱頭，質疑我的真誠隻是裝出來的。但是沒關係，我可以用時間來證明。」

　　陳騰漸漸變得堅決起來：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四年！」

　　「質疑我裝真誠？」

　　「那假如……我裝一輩子呢？」

　　方舒明白了陳騰的自信到底源於何處。

　　她想了想道：

　　「陳總，我想過幾天向上面申請一下，對你們超市進行一個報道。這也算是我為您偉大的事業，略盡一點綿薄之力。」

　　「那就謝謝方記者了。」

　　陳騰鄭重其事：

　　「我的眼裡沒有綿薄之力，隻有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