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8章
次日,甯珊月比從前早起了一個時辰,拉着南陵城的官員說了一日的事。
黃昏前,她人有些虛脫的靠在官椅上:“蓉蓉,給我梳妝打扮,要去另一地方上任了。”
蓉蓉為她精心梳妝,知道這位從前的太子爺讨厭醜東西,
他東宮裡的一把椅子都要講究人工美學,如何擺放,如何雕花都是有學問的。
蓉蓉笑着說:
“二姑娘是不是還記得王爺從前讓您單獨出去跟他見面都是需刻意打扮的,所以這幾次才如此精心裝扮?”
放做之前,甯珊月和秦郁樓在一起時,從不打扮,灰頭土臉。
甯珊月指尖拾起那描眉的筆,一筆一筆精心的描摹了起來:
“不,我是因為想要見他,所以才想以更好看的模樣去。”
換上一身玫色錦緞長裙從當歸酒樓提着酒菜便去了平南王府,雲鬓花顔,分外嬌俏。
入府時,王府的丫鬟都擡眼悄悄的看。
裴昀牽着小橘子在院子裡扔鐵圈玩兒,摸着老虎的頭,漫不經心的道:“當歸知府,你可好生忙。”
甯珊月提着錦盒走來,笑道:“也還好,就是拉着新成員班子說的事情有點雜,需要一項一項的落實下去。”
裴昀命人将小橘子給牽了下去,背着手走入了主屋,在桌邊坐着:
“本王是不是得每個月發你些月錢?
又是日日提着酒樓的酒菜,又是親自伺候,一會兒還要侍寝,知府大人開個價吧。”
甯珊月倒酒的手一頓,知道裴昀在說話刺激她自尊,可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王爺看着給吧。”
用完晚膳,甯珊月将今日與官員商議各類事項的折子,好大一摞從錦盒的底部給抽了出來。
一本一本的,規規矩矩放在裴昀的面前:
“王爺,這些事兒都是需要您親自過目才能定奪的,這些折子裡都寫上了臣的一些想法,還有解決方式。
一會兒您看看,明日一早我還要拿去衙門裡呢。”
裴昀眼神橫了一眼那些折子,這人還真是當過來辦公了,眼梢微沉:
“明日是本王的生辰,本王要去山裡過,後幾日不回來了。”
甯珊月聽了也沒反駁,她這種小官就是來解決問題的:
“沒關系,王爺給個山裡的地址,臣下午就騎馬送來。辦法總比困難多,臣會竭盡所能的。”
裴昀沒搭理她,看着桌上的酒,挑眉道:
“這樣,你把這壺酒都喝了,就當給本王賀壽了,本王也就不進山了,今日還把折子都給批了。”
甯珊月看了看滿滿當當的酒壺一眼,明日根本不是裴昀的生日,他現在是在撒謊,想作弄自己。
甯珊月還是伸手将酒壺拿了過去,深呼吸了一口氣,仰首張嘴,一口氣将酒喝了下去,胃裡一時翻江倒海起來。
甯珊月橫過衣袖擦了擦唇邊的酒:“臣喝了,王爺可以開始幹活了。”
她轉身從錦盒底部竟将筆墨也給拿了出來。
裴昀身子向後靠了靠,闆着臉,這人是早就準備好了,筆墨都随身帶着,怕他找借口。
“王爺,開始吧。”甯珊月将筆墨擺好,折子翻開,都擺在了他的面前。
裴昀接過筆,眸光落到了折子上,開始安安靜靜的看了起來。
的确,南疆沉疴已久,面臨諸多問題。
他不做聲響的批閱折子,甯珊月在一邊暈暈沉沉,身子有些歪歪斜斜。
一口菜沒吃就喝酒,這不醉都要醉。
酒,開始在身體裡橫沖直撞起來,直沖天靈蓋。
裴昀側眸看了她一眼:“給本王講講你那老相好吧,免得本王打瞌睡,打瞌睡就不想看了。”
甯珊月趴在桌上還是點了點頭:“是,王爺。”
随後她便開始講起從前的故事:
“其實也不算老相好,就是一段過往罷了。
我後知後覺的欠了人家太多太多,搞得人家不安甯,内心不安,現在隻想要償還。”
裴昀手裡的墨筆停了下來,語氣有些涼:“怎麼還,為什麼想要還?”
甯珊月又從桌上起來,看着屋子裡的燈,眼神有些凄迷:
“我欠了人家,自然就是想要還的。什麼東西對他重要,我就去找來什麼給他補上。
為此不計一切代價,我隻想要他好。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順着他的心來便是。”
是以此次重逢,甯珊月的順着裴昀,而從前,裴昀總是說她喜歡跟自己擰着來。
那好啊,現在不了,現在隻要他開心,
她的身子坐在凳子上搖搖晃晃,要倒下去的時候,裴昀連忙伸出手臂扶着她的腰。
甯珊月醉了起來,身子就歪在了裴昀兇膛一側。
他的另一隻握着墨筆的手微顫了一下,墨汁順着筆尖就滴落在了紙頁上,暈開一朵黑色的水花。
裴昀身形巋然不動,背影實則有些僵冷:“你心底隻有償還,沒有旁的東西了嗎?”
甯珊月眼角有些泛紅,眼前的景象有些虛化起來:“旁的東西,也不敢也沒資格再去肖想了。”
裴昀的手臂一直穩住她的身形沒有摔倒,過了半晌,他合上了一本折子,眉眼沉沉的望着她:
“那他在你心裡,僅僅是個用來還債求安心之人了?”
甯珊月突然擡起衣袖抹了抹眼睛裡的淚痕,卻死死咬着嘴不說話了。
她沒資格去肖想裴昀,心裡有又如何呢?
一時沉默,隻聽見屋子裡的蠟燭芯子燃得噼裡啪啦。
裴昀扣住她細腰的手指用了幾分力:“回答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