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9章
裴昀額角上的青筋鼓了,眼白裡的皿絲開始蔓延,他沉聲道:
“求父皇母後莫要再查下去了。
兒臣的确有罪,違背禮法,觊觎臣子嫡妻,不能再擔大周儲君之位,求父皇廢黜兒臣儲君之位。”
甯珊月兇口一窒,失聲喚道:“裴昀!”
她從地上起身走到裴昀面前來,跟他一同跪着,雙手握住他的臂膀,痛心至極的看着他:
“你為了我這麼做,真的不值得!
就将罪責都攬在我的身上,息事甯人,犧牲我一人,保全其餘人,算我求你了。”
裴昀能聽懂甯珊月的意思,她想犧牲自己,讓自己留在儲君的位置上,好保全甯家。
裴昀才是甯家最後的護身符,她知道。
皇帝按着額頭,回身看向自己的皇後,怒道:“你看看這太子,年滿十八歲了,就是這麼回報自己父母的!”
未等皇後開口,皇帝便又氣惱的回身瞪着自己的兒子:
“朕跟你母後年輕的時候,還從未如此為個什麼所謂的愛情要死要活過!”
聽聞此話,江雲娆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裴琰一眼,她倒覺得是遺傳基因的問題。
父子倆,都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她一早就說過,人這輩子,總要在情事上發瘋癡狂一次,沒想到到了自己兒子這裡,是從十八歲開始的。
江雲娆撐着龍頭的椅托,身子無力的坐到了龍椅上:
“你認罪了,你的确犯了大錯。”
她看向甯珊月:“你跟太子不說,一起隐瞞,到這種份兒都不願說,那就代表還有更大的事情在藏着。
你們身份特殊,一個是本宮的兒子,一個是在本宮身邊貼心待了好幾年的女官,未來前途無量。
你們也知道本宮無法說出嚴刑拷打逼供這樣的話來,所以你們極有默契的藏着。
好啊,藏,那本宮便讓暗夜山加大力度查。
但如果這個結果是本宮查出來的,到時候任何人求情都沒用,按律處置。”
甯珊月手指扣在地闆上,指骨泛白起來擡起頭:“皇後娘娘,我......”
她怎麼說,她去跟皇後說,甯家不擇手段險些害了太子,算計太子,還不是一次兩次。
屆時定當先拿甯家開刀,将秦家與皇家的矛盾漸漸轉移。太子隻是為了報複,并非觊觎臣妻......
裴昀深邃銳利的俊朗容顔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
“母後,兒臣年至十八歲,從未跪着求過母後一次。
兒臣隻想求母後别再查下去了,隐藏的事情對朝廷,對皇族,對朝廷安穩沒有任何影響,兒臣有自己的底線。”
裴琰道:“甯家,朕都猜到了。”
江雲娆蓦的側眸看了過去,是有些驚訝的,裴琰先她一步想到了。
她看向甯珊月時,發現甯珊月已有心死的神情。
裴昀猛的擡眸,着急了起來:“父皇,珊月是無辜的,此事就讓兒臣一力承擔吧,将事情盡快平息。”
東宮太子裴昀再次被帶回東宮囚了起來,而甯珊月被帶去了禧雲宮,皇後單獨找她問話。
江雲娆道:“讓你這般不敢言,想必隻有家族利益了。
說來本宮聽聽,本宮不告訴皇上,也不急着處置甯家。”
甯珊月被芝蘭扶了起來坐在了柔軟的凳子上,皇後都這麼說了,她自然是信的。
當然,她也已經沒了其餘的選擇。甯珊月抽了抽鼻子,語聲低入塵埃,有些沙啞:
“宮中宮宴那次,是甯家在太子殿下的膳食裡動了手腳,然後命我親自去送。
在這之前,我其實跟家裡已經鬧過一次了,很明确的告訴父親,我不要嫁入東宮做太子妃。”
裴昀本是回東宮的,但是他看見自己的母後是真的傷心了。
從小到大,他還從未見過自己的母後這般傷心難受過。
是以又特意߈走來道歉,隻是剛剛走到門後,就聽見了這番話。
他停下了腳步,靜靜的聽着甯珊月說了起來。
江雲娆靠在鳳椅上,平靜的說着:
“你一直就不願入東宮,本宮也問過太子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太子說沒有。”
裴昀當時的确說的沒有,因為他覺得甯珊月讨厭他,一直回避他,所以他便壓下了心中的實話。
甯珊月兩眼幹澀,一直發紅,低聲回道:
“我不願入東宮,不是因為有多不顧家族利益,也不是因為厭惡太子殿下。
隻是不願算計皇後娘娘唯一的兒子,珊月親自得娘娘教導,這幾年已經得到的夠多了,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實在做不到以卑劣的手段,去算計您的兒子,因為我知道,嫁入東宮,這樣的算計籌謀是不會停止的。
我最初的時候,隻是單純的不想步姑姑的後塵。
但随着年紀的長大,漸漸明白,人與人在一起待久了是會有情感糾葛的。
嫁入東宮,我們家族的意思很明顯,但是做了太子妃也是皇家人,
與一個文武雙全,容貌出衆的太子殿下常年生活在一起,也與娘娘成為婆媳,不可能對夫家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做不到婚後隻顧一邊,不顧另一邊。
可是家族也是皿脈相連,自是也掙脫不了。
那我這一生,都會在這樣拉扯裡,違背心意裡過一生。
來日甯家在我手裡壯大,天家再次不快時。
那到時候,我與太子之間,又要如何選呢?
太子将來是明君,難道要做昏君,或是殺妻族的明君?
珊月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好難,權貴的姻緣真的好難。”
她太了解甯家的野心,這不是她能夠控制的。
與其婚後遭受折磨,不如在這之前就斷了一切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