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暮色已落大半,這座已有了百年曆史的景點也随之燃起現代化的燈火,将這片景緻照耀的輝煌奪目,遊客走動間,成型的雪被踩踏着。
但今晚的雪是漫天狀的。
禾筝擡起臉看雪,沒一會兒就會滿臉白花花的,一腳陷進雪裡連腳腕都會被埋。
她穿梭在人群裡,左右是幾座城牆圍繞,高處浮雪,城面卻纂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季平舟拿着傘在身後追,陪着她看雪看景。
這麼冷的天,來遊玩的人仍然興緻不減。
尤其是禾筝,從進來後便沒停下過腳步,對着什麼都要研究一番,季平舟倒也有耐心,一直撐着傘陪她,“要不要上去?”
他冷着嗓子問她。
面前呼出一股低氣溫下的白霧。
禾筝乍然回頭,眸光倒也柔和,“上面?可以去嗎?”
“城門開了,不就是讓人上去的嗎?”雪嘩嘩的擴散在傘面周圍,他們這一片倒幹淨,尤其是季平舟認真的臉,好似馬上就要跟她辯駁一番。
“不用買門票嗎?”
“不用。”
季平舟握住禾筝的手,寬大的傘面遮住兩個人,卻有一側肩是露在外面的,飽受寒風凜冽,“你以後要是想來,随時都可以。”
她沒有掙開手,語氣卻淡,“好。”
沒入人群時他們都清楚,以後誰也不會來了。
僅此一次。
也隻有一次。
上樓的石階上滿是人,雪被踩成泥,又濕又滑,季平舟手背顯露出那幾條蜿蜒的筋脈曲線,隔着手套牽禾筝的手,牽的緊緊的,生怕她掉下去似的。
她卻玩心大發,走走停停。
總讓季平舟在前面等。
不願意催她,他便站在高階上等她,身旁不斷有人走來走去,微微擦碰肩膀,季平舟側過身,目光短暫的離開了禾筝身上,等這波遊客離開了,他再看到那個地方去,早已經空空如也。
握緊了冰涼的傘柄,他逆行往樓下走,邊走邊回頭,左右張望好一番,也沒能看到禾筝的身影。
撞了路人好幾下,在紛雜的人堆裡走走望望,燈光蔓失,空寂降落。
走到無路,季平舟站在圍牆邊緣,鼻尖通紅,眼也紅了,雪灌進鞋子裡好些,那份冰冷濕濘從腳底往心髒鑽,漸漸收縮,身體裡最熱的一部分也要涼了。
在那段婚姻裡他将她弄丢。
在這裡。
他還是沒守住她。
雪還在下,肩膀卻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季平舟回過頭——禾筝帶着紅圍巾,面龐素淨,陷在雪裡,手上舉着一塊海棠糕,底部有焦糖,脆脆甜甜,她若無其事地咬了一口,“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啊,我就去買個東西而已,回去你就不見了,害我找了一圈,冷死了......”
季平舟喉嚨哽酸,忽然将她抱進懷裡。
失而複得的感覺漫天襲來,灌滿了心髒。
禾筝舉高了手,生怕他碰到自己的海棠糕,啞然而詫異,“......怎麼了?”
季平舟埋低了頭,“我以為你跑了。”
“跑哪裡去?”
“回家。”
她隻有一隻手能用,于是輕哄着拍動季平舟的脊背,“你還在這呢,我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裡?”
過去許多恩與怨,仿佛都能随着這場雪消融,又像是刻在城牆上的箴言,會斑駁,會有痕迹,經過了風吹雨打,還是在,但終究會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