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2章
家裡是沒人的。
在醫院的這段時間除了拿衣服,這裡便沒有人踏入過。
房内的家具擺件還都被白布罩着,看不到絲毫生機,窗子外氤氲着露氣,就快被曬幹,那幾株被喬兒嬌養着的花也變了顔色,花瓣幹枯,根莖都變了顔色。
這一派即将凋落的景象促使方陸北腳步加快。
他跑上樓,不見人影,露台也沒有,每個房間都是空蕩蕩的。
那種空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抛棄下了。
冷汗冒得愈發厲害,無助之際,又想到了另一個地方,想也沒想,從車庫開出了另一台車趕到方家老宅,這裡都要比“他們的家”熱鬧。
剛将小孩兒接回來,所有人都張羅着晚上的家宴。
裡面看上去很是繁忙,方陸北的車堵在外面開不進去,有人出來接,擦着冷汗跟他說抱歉,“裡面沒地方停了,要不就停外面?”
“怎麼沒地方?”方陸北不是糾結這點小事,隻是這點小事對他來說就足夠頭疼,正要将車熄火。
老司機又點頭哈腰的,“喬小姐剛才把車送回來了,我又開了一台進去,所以沒地方。”
聽到喬兒的名字,方陸北身體裡的骨頭仿佛都被瞬間打碎了重組一遍,靈魂也被洗刷,成了另一個,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窗外站着的司機,“你說......喬兒?”
“是......是啊。”
司機不解。
除了喬兒,好似也沒有别的人會被他叫做“喬小姐”。
方陸北連車也忘了停,他随手推開車門,将鑰匙扔給司機,快步朝裡面沖去,腳下還發着抖,上台階時心髒像被挖了一下,那是很清晰的身體現象,不是錯覺,緊跟着膝蓋一軟,直直跪倒在台階上。
從裡面出來的保姆看到他的狼狽樣子。
“哎呦”一聲,揚高了語調,“怎麼摔在這裡了?”
她伸手去扶方陸北。
聞聲,方夫人抱着嗷嗷直哭的孩子出來,方陸北眼前發黑,虛弱地擡頭,啞然喊着:“喬兒呢?”
他仰視着自己的母親,驟然發覺她是如此的冷皿刻薄,面孔像針,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紮别人一下,日日夜夜,如此反複。
那喬兒呢?
喬兒在被诋毀,蔑視的時候,該是何種心情?
她出身不好,但也是被父親用盡心思呵護着長大的,為了他,受過多少侮辱,他又有多少次希望大事化小,敷衍了事。
他真的給過她一丁點依靠和希望嗎?
扪心自問,是沒有的。
方陸北被保姆扯着站起來,今天天氣算暖,他卻冷得像塊冰,保姆又喊了一聲,“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快進去。”
他站着不動,“喬兒呢?”
“她來看過孩子就走了啊。”保姆又應他,“本來要留她吃飯的,她又說不要,就回家去了,沒回去嗎?”
孩子還在哭。
雙手虛握成拳頭,一張小臉因為哭泣而皺巴到一起,方陸北沒有眼淚,卻要比這個孩子更悲傷,喬兒的最後一面是見孩子,可也隻是見,她從沒打算将她帶走。
孩子怎麼也哄不好,哭聲不止,仿佛預見了離别,她還不會說話,連道别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