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是小孩子,小孩子的思維總是跳躍零散的。
于是東說一句,西說一句,沈聿好容易才拼湊出大概的前因後果。
但哪怕隻是大概,也足夠他了解很多事情。
“嫂嫂說,我們能從那個地方出來,然後我們就真的出來了。”
沈軒的雙眼亮晶晶的,像是承載着漫天星光,“哥哥,你說嫂嫂厲不厲害?她會用山裡的樹葉做綠色的涼粉,還會做面疙瘩,大包子。
嫂嫂做的衣服最好看了,村裡的小孩都可羨慕我呢,他們還想跟我換嫂嫂,我才不跟他們換呢!天底下就沒有嫂嫂不會做的......”
小孩子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聿将他依舊有些瘦小的身體抱在懷中,聲音微微沙啞:“小軒,對不起。之前是哥哥不好,讓你和嫂嫂吃了很多苦。”
他的聲音中有深深的内疚。
自從去當兵後,沈聿就豁出性命,不顧一切地拼搏。
他隻用了一年時間,就成為了西北軍區的秘密特種兵的一員。
又用了一年,他成為尖刀小隊的隊長,圈子裡赫赫有名的“皿手農夫”。
他把自己的腦袋别在褲腰帶上,掙取比其他兵多幾倍的津貼和獎金。
就是希望能盡早的豐滿羽翼,然後帶着沈軒離開這個家。
可是,他卻不知道,在他不在沈家的時候,自己唯一的親弟弟在遭受怎樣的虐待。
秦玉賢去世的時候,沈軒剛剛出生,沈聿卻已經是個半大少年了。
他從小就狠,還聰明。
王秀蘭嫁進來後,就一直很怵他,更别提虐待他了。
在他面前多多少少還端着幾分良善後媽的樣子。
沈聿那時候也是沒有辦法,隻能将年幼的弟弟交給她和沈友德撫養。
當時他想着,沈軒到底是沈友德的親兒子,自己将又每個月的津貼寄回來。
不求他們能對沈軒多好,至少也讓他的弟弟吃飽穿暖。
其後幾年,沈聿隻有在年節的時候才會回家。
那時他看到的沈軒雖然瘦小,怯生生的,但并沒有被虐待的痕迹,便放了心。
因為母親的死,沈聿對這個家一直有心結,對沈友德也有着化不開的恨。
可這個人偏偏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連替自己母親讨回公道都做不到。
于是就越發不想回到這個家。
沈聿隻想着,隻要再等兩年,兩年後,他有了足夠的資本,就能将弟弟接出來,與那個家脫離關系。
可他怎麼會想到,自己每個月一百多塊錢津貼寄回家,也喂不飽那些人貪婪的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可沈友德竟然連自己親生兒子的死活都絲毫不關心不在乎。
數月前,他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報。
電報沒有留下任何署名,隻說他的妻子夏染染在每日虐打他弟弟沈軒。
沈聿心中懷疑,就趁着到臨市出任務的機會悄悄趕回岙口村。
果然,看到了沈軒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樣子。
當時的沈聿睚眦欲裂,幾乎想要殺了這個惡毒的女人。
是“夏染染”跪在他面前涕泗橫流地請求,并賭咒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碰沈軒一下,再加上緊急任務無法再拖延,他才放過了這個女人。
但離開前,他打定了主意,要跟這個自私虛榮又狠毒的女人離婚。
可誰知道,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