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走的時候，謝雲舟把剩下的菜全部帶走，連熟的也打包。

　　顧小曼見他土匪一樣掃蕩，忍不住問道：「你不給你爸留點嗎？」

　　「不留，他又不做飯，留點水果就行。他想吃什麼，說一聲，食堂那邊就給他送，這點待遇都沒有，那就不用幹了。」

　　「他平常回你媽那邊去嗎？」

　　「一個星期總有一兩天會回去。」

　　顧小曼看了一眼他手裡的袋子，裡頭有很多還沒做的菜，又問道：「這是食堂的菜，我們能拿走嗎？」

　　謝雲舟笑道：「沒事的，省電力局的同志來，有招待經費，剩下這兩顆菜，你去紀委舉報，紀委的同志都嫌你事兒多。我們費勁做飯，就當我們的辛苦費。別擔心，走吧。」

　　說完，他一手提著袋子，一手拉著顧小曼一起下樓。

　　路上總是能碰到人，不管認識不認識，謝雲舟一概微笑點頭緻意。

　　回到龍湖鎮生活區，晚上一家四口一起吃了頓飯。

　　顧小曼聽謝雲舟的安排，洗漱過後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半夜十一點十分。

　　換衣服、洗漱，下樓。

　　等到樓下時發現，謝雲舟已經和馮裕安在樓下等候，還有王萍。

　　「你們來多久了？」

　　「剛來，走吧，我要帶裕安做接班檢查，你一會兒和王萍一起去控制室。」

　　顧小曼嗯一聲，然後對王萍道：「萍萍，你怎麼還專門來等我，別耽誤你的時間。」

　　王萍笑得有點討好：「沒事的，咱們一個班的，一起走安全一些。」

　　謝雲舟插話道：「小曼，你晚上上衛生間時不要一個人，找個伴。」

　　顧小曼吃了一驚：「怎麼，不安全？」

　　謝雲舟沒有多說：「晚上不要一個人隨便出控制室，小運行那邊很多佔地招工的農民，什麼人都有，專愛欺負大運行來的學生。你剛來，你們班長應該不會安排你晚上去檢查設備。」

　　顧小曼哦一聲：「我一個人不出去。」

　　十幾分鐘後，顧小曼到了控制室，開始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大夜班。

　　今晚陳美請假沒來，控制室裡的人看盤的看盤，抄表的抄表，還有準備出去檢查的、坐那裡聊天的。

　　隻要有師傅出去幹活兒，一群年輕人都圍著。

　　這年月，想學點東西，全靠師傅口口相傳。

　　張洪洲戴上帽子：「小顧，走，跟我去現場查系統。大夜班犯困，幹活就不累了。」

　　顧小曼誒一聲：「謝謝師父。」

　　張洪洲想了想之後指了指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小盧，你也來。」

　　那個叫盧紅霞的女生誒一聲，戴著帽子跟了過來：「張師傅，我們去哪裡。」

　　顧小曼很客氣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顧小曼。」

　　盧紅霞笑了一下：「你好，我叫盧紅霞，之前是鍋爐的，最近轉到電氣來了。」

　　顧小曼懂了，鍋爐女生沒有一點前途，能轉到電氣來也好，好歹能提崗。

　　張洪洲帶著兩個女生出了門。

　　班裡有老師傅嘴一歪對王萍道：「王萍，怎麼不帶你呢？我看你對她怪好的嘞。」

　　這話一聽就帶著點挑撥。

　　王萍笑了笑之後道：「汪師傅，我是學汽機的，小曼學的電氣，我不懂。」

　　「看看，總廠書記的兒媳就是不一樣，老張親自教。我認識他十幾年，換了兩個電廠，從來沒見他帶過女徒弟。小王加油啊，找個好對象，老張也捧著你。」

　　王萍的笑容有點尷尬，然後起身去整理旁邊的資料櫃。

　　挑撥失敗，老汪興趣缺缺，繼續去逗另外一個年輕人。

　　顧小曼在外頭整整轉了兩個小時，等她一進控制室，王萍立刻給她端了杯水過來：「小曼你渴不渴？我幫你把杯子洗了洗，給你倒了點開水，已經涼了好多，應該可以喝了。」

　　王萍觀察的很仔細，顧小曼昨天喝的就是白開水，沒有泡控制室裡的茶葉。

　　「謝謝萍萍。」

　　王萍小聲問道：「你困不困？」

　　顧小曼打了個哈欠：「沒事的，我熬得住，剛才張師傅給我講了好多知識，我得捋一捋。謝謝萍萍，你快去找地方坐著歇會兒。」

　　控制室裡人多，幾個女職工已經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睡著了。

　　班長對此睜隻眼閉隻眼，女同志在運行待不久，很多都懶得學，混一天算一天。

　　顧小曼找了個地方坐下，打開自己的本子和資料書，開始埋頭學習。

　　她中途起來兩次，每次走十幾分鐘，還泡了杯茶葉水，然後繼續埋頭學習。

　　張洪洲一直在暗中觀察她，然後心裡暗自讚許。

　　難怪能被總廠謝書記挑中，就這堅韌勁兒，全廠沒幾個姑娘能比得上。

　　顧小曼先看廠裡的資料，到了五點多，她感覺困得有點遭不住，去外頭跟正在看各種數據的師傅們聊天，了解各個儀錶的數據含義。

　　早上七點多一點的時候，顧小曼感覺腦子渾渾的。

　　八個小時的班，她整整學了六個小時。

　　就在她困得想死的時候，謝雲舟推門而進，輕聲喊了一聲：「小曼。」

　　顧小曼擡起頭，有氣無力地誒一聲：「你來了。」

　　謝雲舟打開一個大紙包，裡頭是兩個包子：「給你吃。」

　　顧小曼笑著一個包子：「我吃一個就夠了，另外一個給你吃。」

　　謝雲舟把兩個都給她：「我吃過了，我回去了，等會兒來找你。」

　　早上有賣早飯的到各個值班點賣早飯，謝雲舟在1號機，能先買飯，給她送了兩個包子過來。有時候輪到這邊的時候，肉包子就沒了。

　　王萍湊了過來，笑眯眯道：「小曼，謝雲舟對你真好。」

　　顧小曼笑道：「給你吃一個。」

　　王萍擺擺手：「我等會兒自己買。」

　　那位愛挑事兒的老汪又來了：「小王，羨慕吧？」

　　王萍的笑容淡了一些：「汪師傅，小曼是我朋友，我為她高興。」

　　老汪笑得賤嗖嗖的：「羨慕也沒辦法，你要是能長得好看一點就好了。」

　　顧小曼的笑容收了起來，這個老汪一個班什麼正經事兒不幹，就到處撩年輕人，說一些讓人家冒火的話。

　　顧小曼看得出來，像王萍這樣外地來的女孩，特別容易被欺負，本地人會欺負她、老師傅欺負她、男的會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