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元很快發現了妹妹和妹夫，匆忙告別陸青青，快步往這邊走來。

　　「小曼，雲舟，馮哥。」

　　顧小曼笑著回道：「哥，今天借了什麼好看的書？」

　　「小曼，我看到了你的書！你翻譯的書！」顧景元興奮道。

　　顧小曼笑眯眯道：「咱們圖書館還有我的書啊？」

　　「有，和你的樣書一模一樣，我借了一本回來仔細看看。你下班了？考試結果出來沒？」

　　「出來了，我們都提崗了！」顧小曼帶著幾人一起往家裡而去。

　　馮裕安昨兒剛往顧家送了煤和糧食，這幾天在顧家蹭飯。

　　顧景元十分高興：「提崗了就好，我聽說這個月要漲工資，小曼，我也能漲一點呢。」

　　謝雲舟突然道：「哥，這幾天會計做賬的時候帶你看了嗎？」

　　顧景元忙回道：「給我看了，還給我講了很多。」

　　謝雲舟點頭：「你好好學，食堂會計可能要調走了。」

　　顧景元有點激動，還有點緊張：「雲舟，我能行嗎？」

　　謝雲舟停下腳步，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你能行的。」

　　顧景元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大雪天，他和平安在顧家莊村口等妹妹回家。沒等到妹妹，先等來謝雲舟。

　　那時候謝雲舟也是這樣拍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地鼓勵他，帶他用樹枝在雪地上寫字。

　　顧景元的鼻頭有些發酸，雖然謝雲舟現在叫他哥，可他知道，這麼多年，謝雲舟才是兄長，一步步指點他，幫扶他，將他從一個種田小子提成國營發電廠食堂會計。

　　如果能提崗，又趕上這波漲工資，以後他一個月工資能漲好多，一天還有三頓免費的飯菜，每個月有各種票。

　　「雲舟，謝謝你。」

　　謝雲舟看著他純凈的目光，微微一笑：「不謝，我們是一家人。」

　　顧景元眨眨眼：「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謝雲舟笑道：「有什麼吃什麼，又不是客。明天我要去市裡一趟，下午才能回來，你別讓小曼一個人去街上。」

　　街上小流氓依然不少，雖然不會幹什麼大的壞事，看到漂亮小姑娘喜歡吹口哨，遭人嫌。

　　顧景元點頭：「好。」

　　顧小曼奇怪道：「雲舟你去市裡幹什麼？」

　　謝雲舟臉不發紅心不跳地撒謊：「孟晨的兒子快要滿周歲了，我先去看看，等辦周歲禮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

　　顧小曼點頭：「正日子是什麼時候？」

　　「在我們結婚前面。」

　　第二天早上，謝雲舟來顧家吃了頓早飯，一個人離開龍湖鎮。他沒有騎車，而是坐公共汽車。

　　龍湖電廠職工福利好，仿照大城市，給所有職工辦了公交車月票，全市所有公共汽車都可以免費乘坐。

　　到了市裡，謝雲舟轉乘一趟，去了市裡最好的醫院。

　　站在醫院門口，他有些心慌。他掏出口袋裡的口罩，這口罩是他昨天去廠醫院問院長要的。

　　口罩戴好後，謝雲舟進了醫院大門，有些緊張地看醫院的科室分布圖，然後低著頭挂號，去了二樓泌尿科。

　　過了好久，護士叫號。

　　「喬青崖。」

　　謝雲舟站起身，跟著護士進了診室。

　　醫生一看，來了個大小夥子，還戴著口罩，對著護士揮揮手，護士去了外間。

　　醫生看了看眼前的小夥子，開始寫病歷。

　　「多大了？」

　　「二十五。」

　　「哪裡不好？」

　　謝雲舟的語氣猶豫起來，再也沒有了平常的沉著冷靜和果斷，答非所問道：「醫生，我快要結婚了。」

　　醫生哦一聲：「是不是包皮過長？」

　　謝雲舟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小聲道：「不是。」

　　醫生又問道：「勃起障礙？」

　　謝雲舟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窘迫過：「沒有。」

　　醫生的問題越來越深入：「硬度不夠？」

　　謝雲舟很想起身就走。

　　醫生想了想之後道：「褲子脫了我看看。」

　　謝雲舟期期艾艾道：「醫生，我，我未婚妻好像不喜歡我。」

　　醫生年齡也不是很大，聽到這話後有點詫異，眼裡開始閃著八卦的光芒，然後用筆頭戳了戳下巴：「哪方面？感情有問題？」

　　謝雲舟輕聲咳嗽一聲後道：「沒有，我們感情很好，她好像，好像不喜歡我接觸她的身體。」

　　醫生想了想之後再次提要求：「褲子脫了我看看。」

　　謝雲舟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

　　醫生笑道：「怕什麼，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結過婚了，聽你這語氣，也有過夫妻生活。你不給我看，我怎麼知道哪裡有問題。快點脫吧，對我來說你隻是向我求助的病人。」

　　謝雲舟看了看旁邊，簾子拉得緊緊的，護士在外間。

　　他一咬牙，心一橫，很果斷地脫了。

　　醫生閱弟無數，經驗豐富，瞅一眼後開玩笑道：「穿上吧小兄弟，你傢夥這麼大，你未婚妻以後會越來越喜歡你的。」

　　謝雲舟忙把衣服穿好，已經坦誠相見過一次，他就不再遮掩：「醫生，我去找很多書看過，圖書館裡的書講的都是衛生知識，我都記下了。外頭那些偷著賣的小雜誌，粗製濫造，下流的很，沒有什麼正經的話。」

　　醫生笑了一聲：「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一些。」

　　謝雲舟鼓起了人生最大的勇氣問道：「怎麼，怎麼才能讓她不排斥我？」

　　醫生忍不住眯起眼睛笑：「讓她不難受。」

　　謝雲舟期期艾艾道：「醫生，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醫生陷入了沉默，他是醫生，他隻管看病，不管給病人普及兩性知識啊！

　　看著眼前面紅耳赤的小夥子，醫生找到一張廢紙，給他畫了一幅圖，開始給他講解：「這是女性生理構造圖，雖然你傢夥大，要是你光顧著自己，女人也不會喜歡你。這裡，這裡，這樣，那樣……」

　　醫生說了足足有十分鐘，謝雲舟聽得十分認真，不時小聲問兩個問題。

　　說了一會兒後，醫生把那張紙塞給他：「空有理論沒有用，自己去實踐吧。」

　　謝雲舟接過那張紙，紅著臉道：「謝謝醫生。」

　　醫生笑眯眯地擺手：「去吧。」

　　謝雲舟匆忙告別，到了門外，有些中年大哥用同情地目光看著他。

　　年紀輕輕的居然也有問題，真可憐啊……

　　謝雲舟低下頭，匆匆離開泌尿科，到了醫院外頭，他把那張紙條塞進棉襖內口袋裡，將口罩丟掉，做賊一樣飛快離開醫院。

　　到了外頭，他平復好自己的情緒，跳上一輛公交車，去了朱孟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