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家的回答，令許白鹿很蛋疼。

　　她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合著周春明早就壟斷了全省的貨源。

　　這是想要吃獨食啊！

　　全省總代理這種玩法，她還是頭一回聽說。

　　總算是領教到了，夠厲害！

　　掛斷了電話，她秀眉微蹙。

　　倘若沒辦法進貨，損失絕不會小。

　　貌似這一回，周春明並沒有打算，放棄省城的市場。

　　「怎麼了？遇到麻煩了？」許正茂捏著半截煙，慢吞吞的走過來。

　　「是的！這個廠子沒辦法進貨，除非我們去求周春明……」許白鹿解釋了一番。

　　老許也是目瞪口呆。

　　還是年輕人會玩啊，這招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成了全省總代理，就可以控制貨源，輕易的拿捏整個市場。

　　可是，昨晚已經被周春明拒絕了。

　　很明顯，再去求他也沒用。

　　「又不是隻有一家牛仔褲生產廠家，」許正茂眉頭皺成川字，「咱們再想辦法，聯繫別的廠家，爭取也弄個總代理啥的。」

　　「倒也可以，」許白鹿仍舊有些擔憂，「隻不過，貌似市場上最暢銷的，還是『萍果』這個商標。」

　　「咱們進別的牌子，未必賣得那麼好，而且，利潤方面也還是個未知數。」

　　「那這生意還做不做？」許正茂雙手一攤。

　　許白鹿沒奈何，隻得點了點頭。

　　想了想，她說道：「爸，您去找一找看，能否有其他牛仔褲生產廠家的聯繫方式。」

　　「我這邊也琢磨一下，最好能說服周春明。」

　　「倘若能從他這裡拿貨，會省很多事情。」

　　許正茂扔了煙頭，伸腳踩滅掉。

　　「我跟沿海那邊的戰友聯繫一下，看看他們是否有門路。」許正茂說道，「我倒是聽講，他們那裡有走私進來的洋垃圾，就是老外穿過的二手衣裳，就是不曉得，有沒有牛仔褲。」

　　聞言，許白鹿傻眼了。

　　這都行？

　　實際上，她並不知道，在未來的幾年內，華國確實有人專門倒騰二手洋服，賺得還不少。

　　現如今，資訊很不發達。

　　也沒有電信黃頁這種東西，想查企業的電話號碼，簡直太困難了。當然，114查號台前幾年成立了，卻隻能查本地的號碼，想查外地的號碼，得撥打當地的區號。

　　可他們壓根就不知道，廠子具體在哪個城市，完全無從下手。

　　兩人分開以後。

　　許白鹿梳洗了一番，稍稍化了個妝，然後準備下鄉。

　　因為周春明昨晚沒呆在縣城，而是直接回家了。

　　這種事情還是面談比較好。

　　許白鹿甚至準備拿出水滴石穿的精神，反正就是軟磨硬泡，不給供貨就不走了。

　　她前腳剛走。

　　一輛火紅色的摩托車，就駛入縣城。

　　那強勁的引擎轟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全新的摩托幾千塊錢，簡直是天價，一般人根本不敢想。

　　基本上，能買得起這玩意的，大家都默認為萬元戶。

　　而萬元戶這種人物，隻在廣播和報紙裡見到過。

　　駕駛著摩托車的，是一位戴著頭盔，身材削瘦精悍的青年。

　　沒錯，來的正是張副科長。

　　昨天他去知青布店，本來想找茬，尋個理由賴賬不還錢。

　　沒想到，許白鹿完全不在乎。

　　如此反常的狀況，引起了他的懷疑。

　　按照道理來講，他接二連三的挑釁，不擇手段的搶生意，甚至還想當老賴，對方應該氣得跳腳才對。

　　所以，琢磨了半天，張沅沒想出個頭緒來。

　　他打電話給周春明，想探聽一下消息，可人家並不在藥材站。

　　隨後，張沅就嘗試著，聯繫郁林工商系統的同事。

　　讓人家幫忙查一查，最近又有誰註冊個體戶。

　　這一查，卻曉得了個體成衣店的事情。

　　經營者姓名並不是周春明。

　　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叫做是楊店峰。

　　張沅並不曉得，楊店峰究竟是哪位。

　　更不曉得，這位跟周春明是啥關係。

　　隻不過，縣裡工商局的同志告訴他，這家新店賣牛仔褲，生意相當的火，局裡有好幾個小年輕，都已經入手了。

　　在張沅的追問下，他更是聽說了，成衣店開業當天，同樣有白色越野車遊街宣傳。

　　抓住了這條線索，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所以特地請了個假，從省城開車過來看一看。

　　根據同事提供的地址，張沅開著摩托緩緩駛近。

　　眼簾之中看到的，卻全都是陌生面孔。

　　店員一個也不認識。

　　倒是那個貌似店主的，外形頗有幾分像是龐四。

　　至於店裡的生意，還真沒有誇張，眨個眼的功夫，就賣出了兩條牛仔褲。

　　這一天下來，銷售額肯定很驚人。

　　霎時，張沅頗為心動。

　　他現在對於搞錢，有著強烈的執著。

　　對於往上爬的心思，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淡了許多。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嘛，道理大家都懂的。

　　「老楊！我兄弟春明在嗎？」張沅停下摩托，喊了一嗓子。

　　他隻是懷疑周春明跟這家店有關係。

　　卻沒有非常肯定。

　　所以，先故意試探一下。

　　「您是哪位？找老闆幹什麼？」楊店峰有些詫異。

　　老楊跟張沅完全不熟，幾乎沒打過交道，也沒有專程去打聽這位，所以當面沒能認出來。

　　「我是省城工商局的，跟春明很熟。」張沅摘下頭盔，露出微笑，「對了，我姓張！他人呢？怎麼不在啊？」

　　「老闆忙著呢，」楊店峰解釋道，「他二姐肚子疼，說是快要生了，所以家屬都去縣婦幼保健院陪護。」

　　「我估計，今天都未必有空過來。」

　　「原來如此！」張沅頓時恍然。

　　他隱約記得，周春明二姐挺著個孕肚，估計預產期已經來臨。

　　既然是這樣，肯定不方便打擾人家。

　　不過，這牛仔褲的生意，卻值得好好考察。

　　張沅一邊跟老楊套近乎，一邊給對方遞煙。

　　順帶著，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就近觀察成衣店的運營狀況。

　　還別說，牛仔褲這種新事物，確實受年輕人的追捧。

　　穿上牛仔褲往街上走，那感覺倍兒棒。

　　張沅自己都動了買兩條的心思。

　　尤其是，這布料厚實耐磨，適合開摩托的時候穿。

　　想必進一批貨，拿到省城去賣，也是極好的。

　　驟然間，張沅突然看到，許正茂跟龐四在不遠處，朝這邊張望，同時小聲議論。

　　原來他們也來了！

　　難怪昨天行色匆匆，估計也是奔著牛仔褲生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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